第(6/6)节 颓废了，他歪得很邪门，象崖上扭的树根，他板不正一个北伐老兵的身腰来，亦跛亦瘸亦残，一串铅水般沉重的口涎象蛛丝，闪着悠着。他是要扶椅，可枪口先碰响了。

    牙师长终于弹了一下眉头，扭了扭，一时博大精深，他缓缓吸了一口气，一似终结某种咂嘴咯牙的中医疗法，勃然站起，后撑了一下双肩，隆胸坦肚，伟岸而孤傲起来。说：“还是叫你蒙县长吧，你请坐。”他说：“我知道在这种家庭奶大，谁都不能免俗，你呐，回开头那句话，你就口衔洪福。你看你北伐的名也得了，就伤，就有团长把你个排长懵成副团长，就让你把地主老爷的闺女懵成个团长太太。这还用别人费唇舌我才懂呵，可有些事我还是听了才懂，听说那大恩人团长当烈士了，你关照的不是他的家小而是他的娇妻。你发妻她疯跑了，说是去找你，找你们那对虎头虎脑的儿子，你这回又带个小嫂嫂回来那头又养个情妇，这风流呀，我又不是封建脑壳，我是不放心你那点枭雄作派。蒙县长，我就怕你停大万大山上过夜冷着了嫂夫人，昨晚给你洗脚的是我派的丫头。嗯，这丫头就爱玩枪，我听说她把你弹夹给掏了，你不觉得枪是轻了点吗？”

    蒙县长眼着火了，泪也浇它不灭，瞪着怔着。

    牙师长缓缓走过来，弯腰从蒙县手里下了枪，弹一下，翘了弹夹空甩一下，又装上，塞入裤袋里，拔手的时候带出另一把簇新的南部式拳铳14年式手枪，那是南部麒次郎大尉于大正十四年设计的，他嘎地装了弹夹，递入蒙县长的手里，转身时说：“换弹麻烦，可走火概率比94式低。你是管这个的，知道弹量，多94式两发。”

    能在两天前就叫蒙县长的枪哑了的是牙师长，敢把能响的枪交你手上转过身去的还是牙师长。

    蒙县长这时才发现，牙师长左肩背吊着一瓶西洋的药液，药瓶垂的针插在牙师长屁股裤上裂的小洞里。时髦噢，在吊洋针呢。也难怪他不请坐。师座韬光养晦，这军帐确实是空荡荡的。

    牙师长一直就没指望蒙县长应声，可他还有话：“我也不送你了，晚上在大金砂的宴算是我的合作态度，党国的事，不敢有所怠慢。也算是给老爷回个脸，上次我是气瞪了眼走的。”

    蒙县长掉了一团口涎。转身走，是腿麻的原故，险些就迈不动脚，一迈，步是大了，但从响声听来，就有点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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