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千呼万唤始出来】
第(1/3)节
在我住招待所的半年多时间中,除了帮我的老师倪海曙先生编辑不定期刊物《语文现代化》之外,主要就是跑中国青年出版社,钉问稿子是否能够出版。
老编辑黄伊同志几次接待了我。通过诚恳的交谈,这才得知这部稿子在编辑部内部虽然大家的看法并不一致,但是前后经十一位编辑看过,特别是被错划为右派、刚刚落实政策回来的原总编辑李庚同志看了,提出了长达七千字的审稿意见,现在总算是基本上通过了。同意出版的编辑,主要看到校旱的主题积极,故事离奇,文笔流畅,尤其是有大量浙南的风土景物描写,是一部风俗画长卷;不同意出版的编辑,主要意见是校旱中的正面人物不够高大,甚至有许多缺点,而反面人物则坏得不够,甚至还很有人情味儿;其次是校旱中有许多男女私情特别是通奸与嫖妓的描写;第二是好几个地方写到了大小老婆,对宣传一夫一妻制不利;第三是对封建帝皇涂脂抹粉,例如县里遭受了水旱灾害,皇上居然下诏豁免当年的田赋,当皇帝的哪有这样好心?等等。
我心里很明白:当时“四人帮”虽然被打倒了,但是“帮八股”并没有被清算,“四人帮”的文艺理论或多或少地在某些编辑的头脑中还有残余影响。“四人帮”文艺理论的主要一条,就是正面人物必须是“高大全”的,不能有任何一点儿缺点;而对于反面人物,则必须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不然,就是给英雄人物抹黑,给阶级敌人涂脂抹粉。我写《括苍山恩仇记》,正是冲着这些论点来的,怎么可能还依循这些条条框框写?当时中国公民的“出版自由”,前提是必须经过编辑审读,只有按照某种口径审读通过的,才能得到出版,不然就没有出版的可能。但这又是我写这部校旱的原则,要我放弃这个原则,理论上似乎可能,实际上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我放弃了我的原则,整部书势必重写,而《括苍山》也就不成其为《括苍山》了。
尽管我是个没有学过文艺理论的无名作家,但是我必须“据理力争”,我从“金无足赤”说到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主张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必须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幸亏在这个问题上黄伊同志的观点与我基本上相同,问题不在说服他而在说服另外的人。这,就不是我的力量所能够达到的了。
再说,“文革”期间,连写爱情都是禁区,谈“性”而色变,直写通奸、嫖妓、纳妾、借种,不是大逆不道,也是胆大包天。但是通奸、嫖妓、纳妾、借种等等丑陋的现象,又的确是封建社会中的“固有内容”之一。要比较全面地描写封建社会,不写这些丑陋的东西,不是不可能,而是作品不生动、不现实也不全面。
《括苍山》中,吴本良不是第一主角,我只写到了他的本质善良,而不想继续继续拔高。在马列主义已经进口的现当代,先进政党的领袖们头脑中尚且难免有顽固的农民意识,在那个历史环境和条件下,如果把本良写得过于成熟,是不现实的,反而会有损与这个人物的形象,还是让他真实点儿,更切合他的身份的好。有两个人物则是我着力描写他们的“渐变”过程的,一个是林炳,一个就是本忠。林炳从一个乡村地主少爷变成一个官绅恶霸,受老少讼师和金太爷的影响颇深;本忠从一个农村小石匠变为投机商人,也是黄逸峰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结果。而其中影响他们最深的,则是“财色”二字。对林炳而言,则还多一个“权”字。瑞春是一个大
第(1/3)节
推荐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