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半顶乌纱署守备 十字街头劫死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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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虚情假意的模样。不过梅得标耳闻他往常的所作所为,实不佩服,因此懒得跟他多所周旋,干脆来一个以老卖老,只答以几句“不必过谦”、“好说好说”,就不言语了。袁正纲是个好好先生,只当是梅得标病中底气不足,不想多说话,因此沉默。他怕林炳正在兴头上,受到简慢冷落,心中不快,就没话搭话,两头奉承起来:
“林团总少年有为,老成持重,有勇有谋,堪称良将。梅大人得此高足,正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俗话。想起去年正月林团总为县城设防所作种种布置,环环紧扣,面面俱到,不佞当时就想,像这样的奇才,他日朝廷必当重用。今天看来,果然应验了。有道是‘英雄识英雄’,梅、金二位大人,一位善于识英雄于考场之上,一位善于用英雄于未酬之时,也算得上是当世的英雄了吧?哈哈!”
梅得标听了他这一篇论英雄的高论,想起雷家寨人借求雨为名大闹县城的时候,要不是让人家落下了千斤闸,提不上去,何至于放走了匪徒,挡住了自己?不觉哑然失笑。金太爷听这位只知诵经的好好先生把“英雄爱英雄”说成是“英雄识英雄”,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炳不明就里,只当他们二位受到了褒奖,心里高兴,喜形于色,不觉也掩口而笑。袁正纲见自己一席话把三个人都逗乐了,也得意地狂笑起来。四个人想法不同,笑法也不同,却又笑成了一处,眼前沉闷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扫。
这时候,酒席已经齐备,金太爷离座安席。人依旧是去年那四位,身份却已经起了变化。上一次林炳是“叨陪末座”,这一次算是为新任守备洗尘,当然要恭请上座了,梅、袁二位是陪客,东西相对而坐,金太爷依旧主位。四个人各霸一方,斟酒布菜,边吃边谈。袁正纲是个近视眼,坐得近了,方才看清林炳身上穿的依旧是细麻布的孝服,觉得有些与场面不符,想了一想,疑虑地问:
“林团总效法曾文正公1,虽在服中,仍致力于督办团练,步同治中兴第一功臣之后尘,可嘉可贺。此番为国夺情2,署理守备,明日到衙接印,乃是大喜的喜事,不知林团总可曾预备下大红吉服?要是依旧穿着这一身,不单有碍观瞻,只怕还对兵家有忌,不太吉利吧?”
1曾文正公——即曾国藩,同治十一年死后赐谥号“文正”。
2夺情——封建时代,官员死了父母,要回家守孝,称为“丁忧”。如因特殊情况而留任,称为“夺情”。
这件事情,林炳还没有想到过,也没有跟金太爷商量过,因此不知道在交印接印的仪式上,自己究竟穿什么样的服色为是,冷丁被袁正纲一问,一时间答不上话来。正支吾间,金太爷却把话茬儿接了过去说:
“袁大人此言差矣!须知天地为万物之源,父母为人生之本;人若生而不知有父母,又与禽兽何异?方今国家多事,朝廷为社稷安危计,不得已而夺孝子之情,实乃事出无奈。质而言之,其情可夺,其志则不可夺。故以学生愚见,明日接印,可仿历朝故事,内着丧服而外罩花衣,名曰忠孝两全,于情于理,两不相悖,岂不是好?”
林炳很感激金太爷为自己解了围,并且还设想得如此周到,合情合理,连忙点头说:“正拟如此办理,正拟如此办理!”就支吾过去,藏了拙了。
梅得标见这个愣头青实际上比金太爷还草包,自己固然无能,倒还知道好歹利害,只是受制于人,有本事也施展不开罢了;如今换了这么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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