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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9/12)节
,黑苍苍好象还在蠕动。看那锅里,白肉白筋白骨南霸天竟然还有模有样在圈着锅沿游弋!

    关羽这时辰非但不是死囚,连屠夫也不是,是魔术师,他捋了右臂的袖口,拧了拧鼻子,干咳一声,又干咳一声,俯下身去,特意给牙师长解说道:“这天下头掉了还在路上,就蛇。”

    牙师长半生吃蛇的不说,听蛇的也不是头一回,可他一惊一诧就没法停。

    “蛇魂在汤。呐,为什么要滚大油锅呢?大油锅才降得住,嗯,”关羽说:“这锅头还小了,还有两尺掉不下了,”话这么说,他绷直了食指轻轻在游弋的蛇骨背上一敲,嗤,蛇骨沉了,卷了,翻了,浮上来,果然是一槽的空肚子,一丈有余,真有两三尺还是一串泡的没脱落,关羽一掐一挑,脱了,这时鳖主已经递过一把剃刀,关羽居然不忌满锅沸油,他是伸了四只指头进了沸油,啾地挑起来渐渐透明金黄的裸蛇,手指乱弹不休,那裸蛇就是不滑不掉,这一头,剃刀如风,啾地一抹,居然连筋带骨,不声不响给抹断了,再一抹,再一段,再一抹,再一段,这么顺着追赶着,把条一丈来长的裸蛇一尺一尺地抹成了十二节,节节掉在油锅里,末了,轻轻一弹手指,把剃刀还与鳖主,再从鳖主手中接过毛边嘴的爪肉刀,铮地插了浮水的一节蛇骨肉带油滴举到布袋炉的煎板上,扒掌压了一头,呱呱呱呱拔起蛇丝来,一尺长三寸宽的裸蛇不一会变成一盆瓜丝一样日莹剔透的丝团,最玄就是那一尺长的蛇骨架,关羽嗤嗤嗤嗤地扁压在烧红的铜板上,放了手,那蛇骨架居然拱成一只白色蜈蚣,开始蠕动。“能走三寸哩!”关羽说,这话奇,可一看,那白蜈蚣真地绷起白银黄金的身架来,真挪,在香油汁里蠕动着向前挪了三寸,三寸半,四寸!

    这邪事就生生出在眼前,众尊贵都嗟叹不已。这蛇你杀它哪杀得死呢,死的,是它的身,它的魂是没死呵,你见不着它还活着,你是人眼。再看那翡翠形影的蛇丝全在红油板上复活了,春风得意,如苏醒的蛹,晶晶地亮了,动了,舒卷了,慢慢地红黄了,如金秋的收获,众人的目前心里,生了天女散花之慨。

    牙师长摩掌嗟叹,意思是含糊,可是叹绝的意思。

    都知道蛇宴的老谱无非喝龙凤汤,清蒸霜片,爆脆皮之类,可这回不是双龙,不是三蛇,不是龙虎凤,就一蛇砍的,这也不足为奇,所奇乃是南霸天的凶悍配了关羽英雄的魔术,这时再端详关羽把筷夹那透明的蛇丝细细地翻在炉耳叶上油煎,所有的颜面都光鲜油亮了。

    牙师长带头夹了头丝敬给蒙老爷,所有晚辈开始敬几位老先生。老先生们何其苍老,他们脸上隐的钻星黑玉乃至于红珊瑚,一时竟是那样的幽深复又悠远,他们乃是这神蛇的佐证,与他们把盏叙酒,真与神仙无异。盐王居然感戴到了苍天,他默默夹了一束暴了玉屑纹的蛇丝醮了紫苏末,醮了腌榄酱,又用银勺无限深情地酌上黑芝麻,沙姜丝,如抬了一郡一县的贡品献与皇上,曲着伸着搬到了蒙老爷的蝶中。蒙老爷一惊,叹道:“三生有幸呀三生有幸!”只完成了这么一句,清泪无端地流了,他似乎没有觉察,夹了一小束曲曲弯弯的蛇丝送入嘴中,惊心动魄嚼着,脆响如散在寒毛上的米雹。蒙老爷突然抬一掌在空中,道:“古老弟,我等乱世一生,凋老近死,竟赶不上一个国泰民安的朝代。老夫我一吻一口这森林之魂的香骨,它倒没有亡国之兆哇!古老弟,你给几位王说说,他们年岁青青而事功大成,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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