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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那里走?那里走!

第(5/6)节
么迫切地希望能听到,在腥风血雨中的南方朋友的声音呵!

    “那里走呢?或者那里走呢!”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朱自清的心头,像影子一样无法摆脱。过了年之后,乘着假期闲隙,他开始认真思考了。他返顾了这十年来时代的步伐:在我的眼里,这十年中,我们有着三个步骤:从自我的解放到国家的解放,从国家的解放到cssstruggle(阶级斗争);从另一面看,也可以说是从思想的革命到政治的革命,从政治的革命到经济的革命。1现在,阶级斗争已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已经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使出了毒辣的手段。他想,近来“杀了那么多的人,烧了那么些家屋,也许是大恐怖的开始吧!”2他日夜在思想的国土上驰骋,思索人生,分析社会,解剖自己。他的思考是长远的,深刻的,实事求是的。他深刻地感到,自己所存在的阶级,是在走向灭亡,正如一座老房子,虽然时常修茸,到底有了年代,终有一天被风雨打得坍倒。既是如此,为什么不革自己的命,而甘心作时代的落伍者呢?他抽着烟,在房间里来回踱着,不断扪心自问,审视自己走过的道路,思考着这个问题。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我解剖自己,看清我是一个不配革命的人!这小半由于我的性格,大半由于我的素养;总之,可以说是运命规定的吧。——自然,运命这个名词,革命者是不肯说的。在性格上,我是一个因循的人,永远只能跟着而不能领着……我在小资产阶级里活了30年,我的情调,嗜好,思想,论理,与行为的方式,在在都是小资产阶级的;我彻头彻尾,沦肌浃髓是小资产阶级的。离开了小资产阶级,我没有血与肉。1在大分化的时代里,他不是没有看到,有的人叛变本阶级走到新营垒中去,而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种勇气效法他们的行动呢?关键还在于思想包袱过于沉重了。

    我并非迷信着小资产阶级,只是不由你有些舍不下似的,而且事实上也不能舍下。我是生长在都市里的,没有扶过犁,拿过锄头,没有曝过毒日,淋过暴雨。我也没有锯过木头;打过铁;至于运转机器,我也毫无训练与忍耐。我不能预想这些工作的趣味;即使它们有一种我现在还不知道的趣味,我的体力也太不成,终于是无缘的。况且妻子儿女一大家,都指着我活,也不忍丢下了走自己的路。所以我想换一个生活,是不可能的,就是,想轧入无产阶级,是不可能的。从一面看,可以说我大半是不能,小半还是不为;但也可以说,因了不能,才不为的。没有新生活,怎能有新的力量去破坏,去创造?所以新时代的急先锋,断断没有我的份儿!1他胸怀坦荡地表白了自己不能投向无产阶级怀抱的原因,但也明确表示:“为了自己阶级,挺身与无产阶级去斗争的事,自然也决不会有的”。既不能革命,也绝不反对革命,那么该往那里走呢?

    在旧时代正在崩坏,新局面尚未到来的时候,衰颓与骚动使得大家煌煌然。……只有参加革命或反革命,才能解决这惶惶然。不能或不愿参加这种实际行动时,便只有暂时逃避的一法。这是要靠了平和的假装,遮掩住那惶惶然,使自己麻醉着忘了去。享乐是最有效的麻醉剂;学术,文学,艺术,也是足以消灭精力的场所。所以那些没法奈何的人,我想都将向这三条路里躲了进去。2

    在这三条路里,将选择那一条呢?他原先本是学哲学,而对文学有兴趣,后来索性丢掉哲学,走上了文学道路。现在情况又要变了,该怎么办呢?他考虑了很久,感到“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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