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那里走?那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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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采莲是江南旧俗,很早就有了,六朝时最盛,诗歌里就有记载。他的脑际浮起了历史上采莲的影像,无数少女荡着小舟,唱着艳曲,还有许多人在岸上围观。那真是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个风流的季节呵!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檦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裙。他轻轻地吟诵着梁元帝的《采莲赋》,沿着小径往回慢慢地踱着。心里想道,由诗里可以想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但一联想自己当前处境,又不禁喟叹:“这种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都无福消受了”。走着,走着,又记起《西州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
莲花过人头;
低头寻莲子,
莲子清如水。
心想,今晚如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古西州即今之江北一带,由是又蓦地想起自己在南方一段热闹的生活。想着,想着,不觉已到西院自己的家了,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子已经睡熟好久了。
过了几天,他把这晚在荷塘边漫游和暇想,写成一篇散文,通过对荷香月色的细致描写,隐约地流露了自己当时微妙的心境。在那宁静与不宁静交替出现的感情层次里,表露了自己对现实感触甚重的情怀,流泻在那画面中的均是他内在思绪的潮踪。这就是烩炙人口的《荷塘月色》。在这段时间里,朱自清时刻都在惦念着远在南方的朋友。和现在生活相比,他感到过去和朋友们一起过的那段“山乡水乡”、“醉乡梦乡”的日子,十分有味。
现在终日看见一样的脸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于是木木然,心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着我的渺小,有些战栗起来,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
这几天似乎有些异样。像一叶扁舟在无边的大海上,像一个猎人在无尽的森林里。走路,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还不能如意。心里是一团乱麻,也可说是一团火。似乎在挣扎着,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
“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正可借来作近日的我的注脚。1
心绪总是不宁,坐卧都有点不是了。一天,吃过午饭后,无事可干,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旧杂志来消遣,无意间从中翻出一封三年前给夏丐尊的一封信。信中说的是南方的生活,由此他强烈地怀念起复丐尊来,想起他爱喝酒,欢喜“骂人”,想起他对待朋友的真情。已有半年没有接到他的来信了,在这动乱的年月里,他究竟怎么样了呢?
朱自清坐在桌子前,洗砚磨墨,提笔写信,抒说情怀,他细细地叙写自己对南方山水花木的怀恋,对夏丐尊生活的关怀。他写道:
南方这一年的变动,是人的意想所赶不上的。我起初还知道他的踪迹;这半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到底是怎样地过着这狂风似的日子呢?我所沉吟的正在此。我说过大海,他正是大海上的一个小浪;我说过森林,他正是森林里的一只小鸟。恕我,恕我,我向那里去找你?2
是的,天宇迢迢,人海茫茫,该到那里寻找自己的挚友呢?他把信寄往台州师范学校的刊物《绿丝》。对编者说:“不知可附载在《绿丝》的末尾,使它和我的旧友见见面么?”。这封信蕴含着他对动乱时局的不满,表露他对朋友的深情。他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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