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和贼舅舅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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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我借钱去赌博,就很不高兴地回答他:“我有的是压岁钱,多了不敢说,十块二十块的还拿得出来。不过你想拿它去做赌本儿,那可没门儿!”他笑了笑,轻轻地说:“我现在连路都还走不动呢,上哪儿赌去呀?再说,就是我身体好了,你爸爸能放我出去么?你放心,第一我不会问你要钱去赌博;第二我也用不着那么多钱,有一两块钱就满够了。告诉你,我这是拿钱去买药。医院里的那些药,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根本就没用。我有一张专治跌打损伤的秘方,是从师傅那里传下来的,特别灵验,一吃就好。只是想偷我这张方子的人很多,你出去买药,千万不要说是给我买的。好在你是个孩子,人家不会注意你的。不过也还是小心点儿的好。这样吧,咱们县城里,不是一共有三家药铺吗?你拿纸来,我开三张假方子,你到每一家药铺里去给我抓一副药,拿回来,我把该用的挑出来,凑在一起,就全了。你说,这件事情,你能帮我办到么?”
我没有因他的“贼心眼儿”起反感,却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叫他尽管放心,一定替他办妥。他又再三嘱咐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这才在我拿给他的三张纸上各开了几味药名。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分别到鹤松堂、问松堂、春寿堂三家药店把药配齐了,拿回来悄悄儿递给他。他什么时候吃的药,又是怎么吃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我把药给他以后,他的身体很快就健壮起来。可见他的这张方子确实非常灵验,很不寻常。
由于我帮他秘密地办成了一件大事,他对我的信任与日俱增。趁他高兴,我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向他打听起贼道里的秘密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这张灵验药方的来历。他果然并不拒绝,向我敞开了他们贼道中的一件小小的秘密。
原来,当时官府里对于盗贼的判刑,是很轻的。抓住了盗窃犯,严刑拷打,无非为了追赃。如果退出了赃物,不过关上两三个月就放了。就是退不出赃物的,顶多也不过关上半年,写一张甘结,还是一放完事。所以当时当地凡是失主自己抓住了贼,大都不送官府,而是动用私刑追赃,动用私刑泄愤。动用的私刑,也是无奇不有,残酷之极:轻的是把窃贼的两手别到背后去,用细麻绳蘸油绑住两个大拇指,接上一根粗麻绳,脸朝下倒吊在树杈或者房梁上,当地土话叫做“飞”,也叫“鸭子凫水”,有时候还要拿一扇磨盘来挂在窃贼的脖子上,然后用带刺儿的荆棘打一下问一声,非得把多年以前丢失的东西都问出来不放人;狠点儿的,用铁丝穿过锁骨吊起来打;实在追不出赃物来,狠心的失主还会把窃贼脚后跟上面的那条筋割断,让他一辈子别想再站起来走路。——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孔乙己”,大概就是这种私刑的牺牲品。在当时,凡是做贼的,首先必须具备一副不怕打的“硬骨头”,才可以出来“替天行道”(当地有“贼骨头不怕打”的说法,就是据此而来)。不怕打的保证,一是练成“挺刑”的气功,二是有一张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方;而这两项法宝,又都是秘不传人的,只有真正拜过师傅、学过“手艺”的贼门弟子才能得到。临时客串的窃贼,一旦被抓,那就只好“活受”了。
谢三儿从小拜师“学艺”,这两宗法宝当然都是得到的。据他说,他的这张方子,不要说是皮肉之伤了,就是割断了脚筋、砸断了骨头,也能完全治好,照样飞檐走壁。做贼之所以还要拜师傅,除了“学艺”之外,主要就是为了得到这两宗法宝。对一个职业窃贼来说,行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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