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仇有财急匆匆寻徒北上 吴本忠情绵绵别妻南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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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黄逸峰已经跟他谈过素素的事情了,本忠想瞒也瞒不过去,只好轻描淡写地支吾几句:
“入境随俗,卖什么吆喝什么;做了买卖人,这种逢场作戏的应酬总是免不了的。不过我认她做妹妹的这个素琴,倒不是行院里的姑娘。她父亲做过浙江巡抚、两江总督。她不单是个正经八百的小姐,还是个文能赋诗绘画武能击剑射弹的才女。听说我的师傅来了,她已经备下了一桌筵席为您洗尘,请您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一定要赏光呢!”
“那么说,你已经把咱们俩的关系都告诉她了?”
本忠见师傅追问,急忙掩饰说:
“不不不!我只说您是我的武术教师,别的什么也没说。她也是个学武的人,不管真的假的,也算是我的妹妹,师傅来了,治酒接风,拜识尊颜,也是应该的嘛。”
仇有财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话中有话地嘲讽说:
“你入境随俗,卖什么吆喝什么,当了大老倌,逛窑子讨小老婆都成了风流韵事了,认个干妹子,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我还是个穷唱戏的,没有入你门中,大概总不必随你那个俗吧?再说,我是个上不得台盘的下九流1粗人,要我去伺候总督小姐,看她的脸子,只怕她的谱儿还差着点儿。今天晚上,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好了。见到了总督小姐,替我敬谢吧!”
1下九流——“三教九流”本指社会上的各色人等。三教指儒道墨;九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上九流指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下九流则泛指各种卑下的职业,具体所指各地不尽相同,一般为:一斗二秤,三马牙四挂钩,五修脚六剃头,七娼八优九吹手。
本忠深知他师傅生平最恨的是豪门富户,听说素素是个总督的女儿,不肯去见她,更是意料中的事情。为了替素素转圜,也为了给自己开脱,就竭力分辩说:
“师傅可别错怪了她,一者她父亲是个叫朝廷砍了头的犯官,不是有权有势的现任督抚,所以她只是个空有其名的小姐罢了。再者她是个十分聪明才智又十分通情达理的人。不瞒您说,我没有见到她的时候,也只当她是个娇小姐,一定傲得了不得,跟咱们这样的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等到见了面,才知道她的心里也是烦恼悲苦,难消难解。师傅要是不信,今天晚上就算是上一回当,去会她一会,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仇有财摇了摇头,很不以为然地说:
“不管你怎么把她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她老子当年是浙江巡抚、两江总督,总不会是假的吧?你说她满腹悲苦,难解难消,大概也是实情。不过她的苦跟咱们的苦,可完全不是一码子事儿。你想过没有?她老子叫朝廷砍了脑袋,并不是为了他跟穷苦百姓通同谋反,恰恰是因为他征剿太平军不力,没有为皇上尽忠,才落得如此下场的。他掉了脑袋丢了官,他的女儿当不成千金小姐了,方才自怨自艾(yi意),感叹生不逢时,命运不济。这种悲苦,跟穷苦百姓的颠沛流离、饱受欺压,有一丝一毫相同之处么?如果说她真有恨,恨的也是她老子没能把太平军一鼓荡平,从而加官进爵,让她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坐享荣华富贵。这种女人,有一点儿小聪明,能讨人喜欢,许是不假;要是跟她过心,就万万使不得。眼下她看你是个年轻的富商,才肯认你做哥哥;要是一旦知道你是个遭了官司的小石匠,家里人又都在山上落草,只怕连躲都躲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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