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小兄弟寨子口设滚木 老穷婆落虎崖诉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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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野兽更能吃人呢!野兽吃了我儿媳妇,还给我留下几根骨头棒儿;大老爷吃了我儿子,马老爷吃了我孙女儿,可连骨头也没吐一根啊!像我这老不死的穷婆子,还不如叫野兽吃了的好呢!”
老婆子一面唠叨着,一面抽泣着,眼泪不断地从她那枯涩塌陷的眼窝中流淌而出,好像别人对她的身世、一家人受的苦难全都清楚似的,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令人摸不着头脑。雷一飞顺着她的话茬儿,引水归渠,回到正题儿上来:
“说得对呀,老安人!山上的虎豹要吃人,山下的豺狼也吃人。这叫做‘天下乌鸦一般黑’:有钱有势的老爷啊,总是拿没钱没势的穷百姓当鱼当肉一口儿吞下肚子里去的。听你说话的意思,你的一家,有被野兽吃掉的,有让太爷老爷吃掉的,如今只剩下你一个啦。你是哪个村子的?你说的大老爷和马老爷,都是谁呀?”
老婆子又累又饿,刚才又吃了一吓,两条腿更像面条似的,连站都站不住了。雷一飞把他搀扶到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把破篮子放到她的脚下。她抬眼看看四周,围着她的这一群青年山客,一个个全都带着三分笑,面目和善,就连刚才把她追得没地儿躲的那个面目可怖的人,这会儿也傻呵呵地咧着大嘴,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她撩起破衣裳的里襟,擦去了汩汩而流的泪水,长叹一口气儿,悲愤地说:
“我就是这南山脚杨村的人。你们只要到杨村去问起老穷婆,我家的这些伤心事儿,全村老少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印把子攥在人家的手心儿里,咱穷人有眼泪只好往肚子里流,没办法呀!十六年了,为了躲祸,我那儿媳妇进了虎口,三个孩子只剩下了一个。我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谁想到天杀的马富禄还是不肯放过她,不单把她抢走了,还连我的儿子也一起给治死了,只留下我一个孤老婆子讨口过日子。天杀的马富禄哇!不得好死呀!”
一番话勾起了老婆子更大的伤心,止不住大声号哭起来。大伙儿又七嘴八舌地劝慰了一番。雷一飞听说她是杨村人,又说是十六年前儿媳妇进了虎口,不由得心中一动,十分同情地说:
“老安人,你说得真对呀!朝朝代代,祖祖辈辈,印把子都是攥在有钱人的手心儿里,咱们穷人只好吃苦受罪干生气。我们山客,吃的苦就更不用提起了。早年间,我们山客连盐都吃不上;要吃盐,得拿麝香去换哪!我们造了几次反,才换来今天吃盐可以拿钱买这么点儿方便和好处。可你哪儿知道,我们前前后后一共死了多少人哪!直到今天,官府里还骂我们是野人,是蛮人,不许汉人跟我们往来。咱们两家村子挨着村子,也不过五六里地,可咱们谁跟谁也没有往来。你家里的事儿。我们连听也没有听见过。要是你不拿我们当外人,马富禄是怎么害得你家破人亡,你给我们说上一说,没准儿我们还能给你帮上点儿忙呢!尽管早先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我们又是山里的畲客,不过,有道是山上的藤萝藤牵藤,山下的大树根连根,千样不同,万样各异,都受官府豪绅欺压这一条,咱们都是一样的啊!”
老婆子再次撩起上衣的里襟来擦去了眼泪,端详着眼前这一张张善良的、富于同情的脸。正像刚才雷一飞说的那样,这些年来,在她一家几度遭受奇冤大祸的日子里,同情和支持她的,不都是跟她一样的穷邻舍穷乡亲吗?对眼前这些山客,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了。她只想在自己死去之前,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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