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话 血的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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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颀在虚幻中渐渐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世界。她站在马路一旁,地面是由红与绿交错的方砖铺砌的,微细的隙缝之间钻出了浅黄色的尖草。她对面的红灯一亮,机动车辆停滞了行动。她看到了一个因此而显得清晰起来的身影。那是金天闯,他只是着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冶一中校服,脚上是一双仿真耐克鞋,脸上洋溢着很温厚很淳朴的笑容。沈颀心头一宽,立即冲他一笑。
但随即她的笑容僵固了,封冻了,随后彻底地破碎,片片飞散,飞散到抑郁难消的沉闷空气中。金天闯背后的那辆硕大无蓬的沃尔沃大货车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车后掩盖的近百名黑西服墨镜手执砍刀或长棍的打手,走在最前面的金天闯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换成了相同的装束,目光变得阴晦起来,始终为一团荒涎不经的迷雾所笼罩。
沈颀被一阵急切的电话声惊醒,她犹豫半天,承受着刺耳铃声周期性的煎熬,这才缓缓接过,问:“是……谁?”
“是我,陈公达。”
“我吃过晚饭了。”
“不是为这个……你……你要是还想看看那个古怪的连环案子的进展,就过来吧。”
沈颀瞬间被这话震得异常清醒,手不住地发抖:“那……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是。……”
“这次是谁?”
陈公达轻轻顿了一下,很费劲地说:“市委书记……岳衷怀。”
沈颀手里的话筒似乎中了地雷的埋伏,一下子飞出老远,伴着很短很脆的一声烈响,玻璃的碎片混入了因减肥才能通过的异常尖锐的风啸。
8如果说晋达公司私藏枪支与故意犹杀人足以轰动大半个中国,那岳衷怀的死可以毫不夸张地记在外星人当天的报纸头条上,假如他们也看报纸和懂得死亡含义的话。
这是一个狂飙不羁的黑夜,伴着激烈无常的暴雨,如同一万多年前那场摧毁人类最早文明的洪灾。仿佛雨中含有大量的沥青,足以让人体无完肤一般。沈颀坐上了陈公达的吉普车,仍有一种马上要陷入地下的感觉,尽管底盘很高,但还是有很多黄泥喷溅在旋涡上,吉普车的翻车率是普通轿车的三倍,沈颀不愿胡思乱想,但她真的强烈之极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堕入黑暗无光,没有一丝空气和缝隙的无间世界,仿佛是一场精神与灵魂的活埋。
在出事现场,单警察就围了百来号人。各种各样的路障叉麻雀垒长城般纵汇横聚。记者或普通市民都被算作闲杂人员赶得很远,董炎极其庄肃但其实是威胁他们:“不准把此事公开!否则……”他咬牙切齿地瞪圆了眼,又有凶案现场作背景,惊雷闪电作烘托,似乎意思是否则你们的下场就跟随岳衷怀一样。
陈公达走在沈颀前面,并向周围不住地亮着警证,这才没人理会沈颀,直到岳衷怀的居室,守门的刑警要求沈颀单独出示证明,董炎抬头时瞥见了沈颀,默许般点点头,沈颀方能得以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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