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话 血的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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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景象我描绘不出,因为所有给我讲故事的人讲到这里都不约而同地说不清楚,我又未能亲眼目睹,再现只会更加模糊逊色,也只能用写作的人词穷时所写的一句再庸俗不过的应付之辞:“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不过还是必须要形容一下。三十多平方米的卧室变成了一个天然的画室,一个民族工业时代的大染坊。很久以前,沈颀还是个学生时,警校有位没有任何名气的教授,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办过很多画展很多人对他疯狂的抽象画难以理解,他却偶尔透露说,常将沾满了颜料的排笔四下乱用,任意恣性,无所拘囿,恬然所至,被甩出的颜料就很自然地喷洒于纸面上,毫不费力地成为一幅伟大的抽象作品,因为抽象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能永远地争议,好比从地底深层挖出的一块圆形石头,可以说是枚恐龙蛋,也可以说是猛犸屙的屎。
眼前就是这样一种景象,大泼墨大写意,仿佛有谁力大无穷,先轻而易举地将岳衷怀弄出点儿血,然后抓着他的一只脚,在整个卧室的墙壁玻璃或家具之间毫无规律地来回撞击。沈颀从不敢设想也不能相信,一个人身上所有的血全部都洒出来,居然能有这么多,无一不被浸得通红,这与一般的颜料不同,它仿若拥有了强大钻透力的腐蚀性,深深渗入了内部,入木三分,在我们的视界看不到的空间中肆虐无忌。
沈颀惊了好半天,这才去看岳衷怀的尸体。谭敬奇一直在身旁,只是她无心去发现。布一揭开,尸体上的某些血肉也沾到了布上,这很像她在学生时代用透明胶将错字从纸上粘下就在那一瞬,沈颀感到一个色泽较浅的自己猛地从体腔中溢出,那也许是自己的灵魂,一下子跌入了尸体中,与其重叠,变得丑恶,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噬心裂骨般的恶心——难看的东西真的难以让人产生同情之感,即使它们本身并无过错,但似乎丑陋本身就是罪恶。
沈颀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于水清,这个被学校与社会同时毫不留情地唾弃的悲惨生命,此时正隐匿于视线难以触及的角落注视着这里。但她拿他毫无办法!如果他仍然真实地存在,那人间的法律不能也无能为力。
可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沈颀突然想到,也许这一切全是人干的,并没有什么于水清。金天闯撒谎?不可能,他要是有这样横溢的编谎才华,早就成了骗子或者作家了。或许于水清确有此人,但早已死了,凶手拿于水清作幌子,一个接一个地杀害。他与于水清共同的敌人。于水清难道就真的在那次离校后死了?仔细究底,整个学校还没有谁是亲眼看见的。于水清的家人也都不在人世,会有那么巧?他必定还有亲人,说不定正是这个亲人在丧心病狂地替他报仇。但无论怎样都解释不了,受害者们不可抗拒而又离奇诡异的死亡方式,这实在不是能用正常的逻辑思维去推测的。
“岳书记的家人呢?”陈公达问谭敬奇,“他女儿叫岳瑶是吧?”
谭敬奇受惊过度,很难再说出完整的话来,“小瑶……啊……小瑶哪儿去了?”
“队长!”一个年轻警员在卫生间喊:“你快来看一下!”
陈公达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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