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6/9)节
本质本应该是这样而非那样。而我所以违背了生活的真实就囚为我只罗列了生活中一系列的现象,当然不可能正确反映生活,结果只能走上歪曲现实的歧途。
我不知道我此刻是否走上了正道,好歹总算躲开了那热闹的文坛,也从我那间总烟雾腾腾的房间里逃出来了,那屋子里堆满的书籍也压得我难以喘气。它们都在讲述各种各样的真实,从历史的真实到做人的真实,我实在不知道这许多真实有什么用处。可我竟然被这些真实纠缠住,在它们的罗网里挣扎,活像只落进蛛网里的虫子。幸亏是那误诊了我的大夫救了我的命。他倒是挺坦诚,让我自己对比着看我先后拍的那两张全胸片,左肺第二肋间一块模糊的阴影蔓延到了气管壁。即使把左肺叶全部摘除也无济于事,这结论不言自明。我父亲便死于肺癌,从发现到去世只三个月,也是他诊断的,我相信他的医术,他相信科学。我在两个不同的医院拍的两张胸片都一模一样,不叫能是技术上的差错。他义开了一张作断层照相的单子,登记预约的日期在半个月之后。我没什么可着急的,无非再确定一下这肿瘤的体积。我父亲去世前都做过,我拍与不拍都步他的后尘,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而我竟然从死神的指缝里溜出来了,不能不说是幸运。我相信科学,也相信命运。
我见过一位人类学家三十年代在羌族地区收集到的一段四寸多长的木头,刻画成一个用双手倒立着的人形,头上有墨迹点出的五官,身躯上写着两个字“长命”,叫做“倒立牾猖”,很有点恶作剧的味道。我问这位退休乡长,现在还有没有这种保护神,他说这叫做“老根”。这木偶得同新生儿共生死,人死后,也同尸体一起送出家门,死人埋葬了,它便搁在山野里,让灵魂也回归自然。我问他能不能替我找到一件,我好带在身上。他笑了笑,说这是猎人上山揣在怀里辟邪的,对我这样的人没用。
“能不能找到一位懂得这种邪术的老猎人,跟他一起去打猎?”我又问。
“那石老爷最有本事了,”他想了想,说。
“能找到地吗?”我立刻间。
“他在石老爷屋。”
“这石老爷屋在哪里?”
“从这里再往上去二十里到银厂沟,从沟里进到山洞的尽头,就有个石屋。”
“这是个地名,还就是他石老爷的屋?”
他说是个地名,也真有一间石屋,石老爷就住在里面。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我追问。
“已经死啦。他躺在铺上,就睡死过去了。太老了,他活到九十好几,也有说一百好几十,总归,没有人说得清他的岁数。”
“那他后人还在吗?”我少不得又问。
“我老爷一辈,我刚记事,他就这样一个人过。”
“也没有老伴?”
“他就一个人住在银厂沟里,从山沟里进去,高处独家独户,一个人,一间屋。噢,屋里墙上还挂着他那杆枪。”
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说这是一个好猎手,一个法术很高的猎手,现今是找不到这样的猎手了。人都知道他屋里还挂着他那杆枪,百发百中,就是没有人敢去取。
“为什么?”我更不明白了。
“进银厂沟的路断了。”
“再也进不去了?”
“进不去啦。早先有人在那里开过银矿,成都来的一家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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