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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复归平静

第(6/7)节
挪过了大坝,回到了云山畜牧场场部,但已是后半夜了。等他脱掉了全身的湿衣服,换上了干衣服,冲了一大碗豆瓣酱的汤喝下去时,大伙儿已快起床吃饭出工了,“受不了也得受……”

    以上就是我们这群人当时“见吃如命”的点点缩影。我们就在这种状态下豁出命地从事力不胜任的劳动……

    五

    一天,云山全场的打草人员,集中到云山场部西边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坡上“大突击”。上午和下午,我两次都上了场部的“地头光荣榜”,仍然是全排的冠军。场部的陈副场长,跟在我后面瞧了好半天。他十分赞赏我的刀法和坚忍精神。

    工地休息时,他轻轻地抚摩着我背上的皮伤溃烂处,用一种爱惜的口气责备我说:

    “你这是怎么搞的?同志呵,没有好的身体,怎能坚持工作呵!今天一收工,你一定先去卫生所请医生治一治。”

    他的这种话语和举动,使我很感动。没想到他原来是这样一位好人,而往常,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位粗矮壮实、带着半脸青伤的工农干部,是个很少言笑、对下面十分严厉的人。虽然他一贯主张让我们吃饱睡好,但我们认为这也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像键牛壮马似地多干活,而并非出于对人的关怀体贴之情。经过这一天的接触,我才忽然发现,他在严厉的外表下,也有一颗富有同情和善良的心,与刘恩、朱麻子、武副书记、王副场长和祝大队长之流不是一路人。

    1962年春天,我在北京西单商场旧书收购门市部卖旧书,竟意外地见到这位陈副场长正坐在商场门前的台阶上歇脚。其时他已被调到辽宁省彰武县畜牧场当场长,是来北京办事的。他很想给他的妻子买双牛皮鞋,但在北京举目无亲,既没有购货本,也没有购货券1。我当即满足了他的要求,一报其在北大荒的那种非人的境遇中,对我的一次以人相待之情。

    1在“大跃进”之后的困难时期,全国各地各种商品奇缺。许多城市为了不让外地和农村的人前来抢购商品,都按季发放“购货券”。买东西时除按价付款外,还规定一双皮鞋几张券,一双布鞋几张券,一把锁几张券,等等。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再回到打草“大突击”的那一天……

    那天收工很晚,我没有立即到场部卫生所去治伤。第二天,宋立君医生给我边打针边嗔怪我说:

    “32岁的人了,简直还像个不知好歹的孩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才来看?!”

    我很想对她说:“你让我去密山医院治病,都有人阻拦不让去。我们这种人在这种境况下,是能够有病就治的么?”但我没有说出口,怕她听了也很难过。她给我开了休息两天的假条子,但我只歇了一天,就又被排长盛桂林和副班长王开泽奉指导员刘恩之命,强迫着上工去了。

    这当然使我十分愤慨。在愤慨中,人们越来越常常谈论的一个新名词“半修正主义”,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开头,我也觉得这名词儿很新鲜,后来才知道,这是指的赫鲁晓夫们。

    早听说,在1959年9月下旬赫鲁晓夫与艾森豪威尔的“戴维营会谈”之后,在我们内部,尤其在文化艺术界,就开始批判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和《一个人的遭遇》了。

    当时我感到莫名其妙。后来发现,我们的报纸再也不登《真理报》或《消息报》的社论和重要文章了。有关苏联的消息也登得越来越少,版面和标题也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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