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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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喜曰:“若然,则客至久矣。”先是陶翁昼卧,梦舆盖止于其门,一美少年自
车中出,登堂展拜。讶问所来,答云:“大哥许假一舍,以入闱不得偕来。我先
至矣。”言已,请入拜母。翁方谦却,适家媪入曰:“夫人产公子矣。”恍然而
醒,大奇之。是日陶言,适与梦符,乃知儿即子晋后身也。父子各喜,名之小晋。
儿初生,善夜啼,母苦之。陶曰:“倘是子晋,我见之,啼当止。”俗忌客忤,
故不令陶见。母患啼不可耐,乃呼陶入。陶呜之曰:“子晋勿尔!我来矣!”儿
啼正急,闻声辍止,停睇不瞬,如审顾状。陶摩顶而去。自是竟不复啼。数月后,
陶不敢见之,一见,则折腰索抱,走去,则啼不可止。陶亦狎爱之。四岁离母,
辄就兄眠;兄他出,则假寐以俟其归。兄于枕上教毛诗,诵声呢喃,夜尽四十余
行。以子晋遗文授之,欣然乐读,过口成诵;试之他文,不能也。八九岁,眉目
朗彻,宛然一子晋矣。
陶两入闱,皆不第。丁酉,文场事发,帘官多遭诛遣,贡举之途一肃,乃张
巡环力也。陶下科中副车,寻贡。遂灰志前途,隐居教弟。尝语人曰:“吾有此
乐,翰苑不易也。”
异史氏曰:“余每至张夫子庙堂,瞻其须眉,凛禀有生气。又其生平喑哑如
霹雳声,矛马所至,无不大快,出人意表。世以将军好武,遂置与绛,灌伍,宁
知文昌事繁,须侯固多哉!呜呼!三十五年,来何暮也!”
王阮亭云:“数科来关节公行,非啖名即垄断,脱有桓侯,亦无如何矣。悲
哉!”
○狂生
刘学师言:济宁有狂生某,善饮;家无儋石,而得钱辄沽,殊不以穷厄为意。
值新刺史莅任,善饮无对。闻生名,招与饮而悦之,时共谈宴。生恃其狎,凡有
小讼求直者,辄受薄贿为之缓颊;刺史每可其请。生习为常,刺史心厌之。一日
早衙,持刺登堂,刺史览之微笑,生厉声曰:“公如所请可之;不如所请,否之,
何笑也!闻之:士可杀而不可辱。他固不能相报,岂一笑不能报耶?”言已,大
笑,声震堂壁。刺史怒曰:“何敢无礼!宁不闻灭门令尹耶!”生掉臂竟下,大
声曰:“生员无门之可灭!”刺史益怒,执之。访其家居,则并无田宅,惟携妻
在城堞上住。刺史闻而释之,但逐不令居城垣。朋友怜其狂,为买数尺地,购斗
室焉。入而居之,叹曰:“今而后畏今尹矣!”
异史氏曰:“士君子奉法守礼,不敢劫人于市,南面者奈我何哉!然仇之犹
得而加者,徒以有门在耳;夫至无门可灭,则怒者更无以加之矣。噫嘻!此所谓
‘贫贱骄人’者耶!独是君子虽贫,不轻干人,乃以口腹之累,喋喋公堂,品斯
下矣。虽然,其狂不可及。”
○凤仙
刘赤水,平乐人,少颖秀,十五入郡庠。父母早亡,遂以游荡自废。家不中
资,而性好修饰,衾榻皆精美。一夕,被人招饮,忘灭烛而去。酒数行,始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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