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第三十五章

    蛇和她蛇行的筏队终于倦怠。仇人消遁，愤怒之焰一时无影无形。蛇一头栽倒水中，姊妹们捞她，她嘎嘎笑道：“伊呀，我都睡着了！”额头的血迹还没冷，在方圆数里的涡流兜第三圈的时候她还一遍又一遍地么喝道：“细细看！一寸黑影也不要放过！细细看！一寸黑影也不要放过！”血还在流，人怎么会睡着呢？蛇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她是疲于奔命而命不堪疲了。她躺在筏上嘘了一口气。

    空中足音是皓月。

    一轮浩月撞碎了天庭。

    皓月裹了万丈云衫翩翩垂临。

    惊涛砸碎在妖岬的牛角尖端，一万只笨拙的莲藕水爪抓着了皓月的衣襟，失手了，又拽着了皓月的长袖，同归于碎。

    北海的《八爪鲽的传说》说海音公主的宝珠遗失的时候她在作梦，梦见太阳公子啾地一声吃水了，窜了一海面的黑烟，黑烟是太阳公子的锦绣衣衫烧焦罢了，太阳公子脱了形骸之后，回复了月亮公主的皎皎身段，月亮公主一瞬十丈在往深暝里沉落，月亮公主要摔碎的，不是撞了暗礁就是撞了海的腰脊梁，天作的巧合，八爪鲽那天在嫁女，是八爪鲽的新嫁娘在轿窗里最早发现了月亮公主，是八爪鲽的新嫁娘蹦出了轿窗去救月亮公主，开始八爪鲽的轿夫和陪娘都以为新嫁娘逃了，都追上去。吹箫的弹独弦琴的击鲸皮鼓的都以为新嫁娘逃了，都追上去，众鱼追到眼发花了，听说新嫁娘是救月亮公主，公八爪鲽都笑成了前伏后仰的海藻，母八爪鲽都哭成了水。女八爪鲽和新嫁娘一起抱住月亮公主，不让月亮公主往下坠，她们在海流里抱月亮公主抱了很久，等迎亲的队伍到了，新郎就问新娘说，你是要嫁月亮公主还是嫁我？新娘说，你要是帮我救月亮公主，我还嫁你，你要是不帮我救月亮公主，我就去当月亮公主的奴。新郎就叫迎亲的队伍帮新娘把月亮公主抬到一片很柔软的海藻上搁了，她们见月亮公主还在睡呢，就给月亮公主留了一些彩礼，回去还婚。可它们转身的时候，凡是抬过月亮公主的八爪鲽就游不动了，它们是冻僵了，没有抬月亮公主的八爪鲽就哭新郎和新娘。月亮公主没听见八爪鲽哭，月亮公主只听见独弦琴的弦铮铮铮铮地断了，月亮公主醒过来就问哭泣的八爪鲽，你们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呀？八爪鲽就把新娘救她的事说了，八爪鲽说，月亮公主呵，你太冷了，抬过你的八爪鲽都冻坏了，看呐，它们的眼睛都瞎了。可月亮公主听不明白它们的话，以为它们说，它们羡慕瞎眼的八爪鲽的眼睛长得好，月亮公主就抖了一下，把它们全冻了，再往它们的皮褶里镶了珍珠，让它们醒来的时候闪闪烁烁地亮着。八爪鲽全醒的时候都很惊异，它们为自己原先很丑的眼睛变成了美丽的珍珠而狂欢，可它们就说，我们原来只有五旗翅，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八爪呢？月亮公主说，石头比你们重，海藻比你们长，还有许多的恶鱼猛怪比你们粗壮，往后我们变成好朋友了，我不想让你们遇着危险，给你们多变出三只爪，往后你们不用脚了，用爪吧，爪着海流走，象风一样快，爪着比你们重的比你们粗的比你们猛的恶鱼巨怪的脊梁不让它们抓着不让它们吃掉，让仇敌当你们是海藻吧。可你们要见了朋友，只稍眨眨眼，大家就心领了！八爪鲽很高兴，可八爪鲽又说，我们原先的衣裳是我们的母亲把海底的所闻所见都绣上了，我们穿了才认得路，我们的父母才认得我们，可这下换了彩虹衣裳，我们就认不得路了，父母也不认得我们了。月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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