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3/9)节
说的是鳜镇的付家,这付家的命是一颗榄果,去年摘金秋榄,一腰摔断在树下的大箩筐扁担上。蛇梦了整整十个月人变成鸟。呵,不知鸟,羡鸟轻轻的巧巧的。变成了鸟,不是心浮了,是浮了心了。每一声恶梦都不由你。如果蛇在生下一胎女儿之前死,蛇将不再出蛇家!蛇不去想蛇不再出蛇家,蛇的家庭为蛇荣耀了十七代,可也同时担歹了十七辈子的险恶。如果她不幸,荣耀熄灭的同时,险恶也消弥。蛇想她的早早夭殇的夫君,她不曾见过他,可后来为了想他是个什么样子,她去看了他的小弟,她吃了一惊,跟她的外公相一模一样,槁槁的,棱棱的,很白很白,很细腻,象掘出坭的笋子。蛇想他会很软很弱,可他怎么可以爬上五丈七丈高的榄果树呢?他总不会象条白蛇一半是爬了一半是飞吧,不是让扁担压死是摔在扁担上死,他终究也没离开扁担,他该是条苦命,念着他是条苦命,她就风急火燎要见他,蛇心高气傲,他没死之前,轻轻的淡淡地想他也想得很少,倒是想镇上的人奸刁,诡诈,阴冷,邪恶,可他死了,她偏就急了,痛了。自从官军路过盐村伤害了雁的外婆,蛇就心惊肉跳的,昨天天黑前又惊闻鬼子劫了盐田,她的心就象咬了鱼饵,揪是痛,含是痛,这下子一场血肉绞杀罢了,魂又惊了。这下子她悄悄想见了那个摔死在榄果树下的魂,槁槁的,棱棱的。呵,活着的死才是死的痛,死了,命与草木就相拥而泣了,跟这尘世就没什么怨尤了。今夜月亮造访,是失魂落魄的月亮,是让巨魔啖食掉大半块冰雪的半镜子月亮嘶喊着来,月亮嘶喊着去,如果人听不清月亮在说什么,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不就是海难么!
蛇决定荡出妖岬。她叫姊妹们看看筏上还有没有拴的糯米布袋和蛋篓,酒筒。都有。那就吃吧,不要瞌眼,不要躺下,吃饱了要荡筏,五更前一定要荡出妖岬,蛇当然不能透露她的不祥的预感,她听出来自己喊到一定要在五更前荡出妖岬这句话时象叫坟的鬼,话也嘘破了,月色好象挂了满天的白布,把她的吵哑之音给吸掉了,包裹了。糯米是蕉叶包的,浸了水也不湿,也不淡,煮熟的蛋不忌水,酒在竹筒里也不忌水,拔了塞就喷出香来。蛇敬了牙营长,关羽和涿和海佬。蛇嘘了一口凉气,她仿佛被皓月照透了一付肝胆,她朝穆圆圆走,朝鹞走。她心惊肉跳,在她自己的心灵被一种不祥之兆弄潮湿了之后,她突然觉得两个她敬畏的客人一如两尊暗礁似的。穆圆圆,象个戏子一样姣美,象个春楼女一样胴体里缠满了金银珠宝,在海上荡码头客的海佬还有什么没见过?他也是临死了才见这么一个奇女子,她是要买日本鬼的头颅!天下多少道公巫婆是缠那风说话要绑吓小孩的鬼,可这女人是要买日本鬼的头颅,象到瓜地里点瓜一样敲货折银两!还有枭寨招魂的九凤,蛇知道寨匪出远门斗命是带道公巫婆招魂,可招魂就招魂,这九凤急了是要杀仇人,她们不懂水,要盐女绑在筏上出弯刀杀人!真砍了,象砍笋子一样砍爬筏的仇人!蛇是何等样的奇女子,可她揣酒筒去敬穆圆圆和鹞的时候摔了两膝盖,她在盐村是无冕之王,可遇着了她敬畏的人,她有点怵,有点羞,她隔一张筏听见一门吵哑的嗓音笑得甜蜜,禁不住立了脚根。那就是穆圆圆了,她说她敲了三个脑壳,一个肯定死了,因为蒿子震的声音她听得出,象一个南瓜裂了!姊妹们哈哈大笑,雁说:“那个肯定死了,我也见了,我要补一蒿哩,那人仰了,是伸的四只蛙腿!”蛇一时乐了,上去敬酒,因为穆圆圆是绑了一只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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