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4/7)节
喘就红脸,一咳就红脸,停了不咳,脸就青了白了。枭寨的人都怕疳的脸,刷刷地变。这时候大家看疳急得直喘,喘了猛咳,癞就笑道:“疳,你是急了要见灞呵?”疳吓一跳,气休休道:“你咒我灞?”癞又笑道:“要灞活着,你急什么?”疳听了一想,羞愧得很。她这下怕见灞了。她怕见灞,却怕漏了不见灞,不免就琐琐屑屑地更怕灞是破了碎了,鹞是嘱她对指爪的,她就钳了这一只那一只断肢断爪的拿捏着哭了,她怕细的小的是灞,又怕粗的长的是灞,跪着趴着魂早就丢了。大家知道她这么对断指断爪一准会错接错连的,可大家装不见,惟有癞多看了一眼,哇地吓倒。大家去看,原来疳真接错了,把一只少年的断腕接到一个老汉的断臂上,而且,细看了,大家都要笑倒,那是左腕,接的是右臂。疳唱着唱着想到她换那错接的腕和臂,拉了半天拉不动,她猛地想起来该拉的是腕而不是臂,自己抽搐了一阵子,全身都冷了,她这时感觉那熊熊烈火燎的却是阴气,她唱得口干舌燥,就是身子冷。
瘿是上个月才从六姐的婆家回枭寨的,枭寨传说瘿疯了,瘿的同年告诉她了,她觉得枭寨的人才疯了呢,瘿有七个姐姐,全嫁了,瘿不耕不养不织不绣,一个姐姐一个姐姐家里去住一些时候,两个弟都下地干活三年五年了,她还悠荡着。她母亲生下小弟那年就死了,她父亲当人的面总是叹气不说她懒也不说她不听话。她就更神秘了。她十四岁之前爱穿老人的长衣服,走路一抽一抽地要宿不宿。可十六岁以后,就爱穿小衣小裤,走路风风摆摆的要倒不倒。这回原本是抽他大弟出山的,她闹着入九凤,大家都怕她,可鹞说要她,就要她了。她敛尸载洋手套,说那手套是她那个嫁到镇上的四姐给的。她正错骨拉歪肢,一掌是一掌一手是一手,果然象男人一样精准,对上了颈脖腰骨腿肢臂骨,还啪啪啪啪地顺拍一遍,叫死尸服服帖帖躺端庄了,再把衣裤拉了抖了,一针一针缝上,再拉了抖了,果然冠是冠,领是领,襟是襟,袖是袖,腿是腿,鞋是鞋,她还有模有样掏一掏尸衣的某只袋子,笑笑,也不说一句话。这回她唱的调子和大家的调子可不一样,没人敢说她。
宄才十五岁,还怕死人,她剪尸布,哆哆嗦嗦总留长两寸三寸,鹞看了就比划说:“一寸也不要多留,我们只驮了一驮白布,怕不够呢,都是兄弟,不够了我们对不住死魂,多了我们多扎几束白旗吓鸟吓人吓鬼,你要记住。”可鹞一走,她又慌了,还是多剪,一次她量着量着忘了是量人,跟那死人肠子量了七尺,鹞不忍说她,就教她合布头摸尸体的头和脚跟,她就明白了,闭眼睛摸了下剪,不多一寸不少一寸。宄可能干了。她唱古谣象纺纱一样粘粘绵绵的只是低头哼着。她哑,可她的声调比一台纺机加一台石磨一起转着绞着还震心震肺。
悯是七岁被人熊抱去三天才聋的。悯是人熊抱过鱼梁的时候失爪掉的,人熊跳水再抓她的时候把石墙踩塌了,三丈石墙轰隆隆震了,瀑布百里的十三座寨子都听闻了,千块万块石头没砸死悯,就一块石头砸死了人熊。猎户耕户织户找呵找呵找了九天九夜,还是狗隔水闻着了半个死人把悯闻出来了,悯哑了一年,说话了,又聋了。悯美丽又乖巧,可没人敢娶悯。十四岁那年,悯担八角下了一回山,一个镇上的老爷就娶悯当妾了,第二年抱一个脚萎的小儿子回来,是那老爷死了,大婆不让儿子在镇上长大。第二年,悯跟外乡的老铁匠走了,可半路又回来了,等她生了第二个儿子,背小儿子
第(4/7)节
推荐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