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3/7)节
“关羽,正经哭上几句。你这么玩,值吗?”
关羽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蹩着,又颤了一下,篷地一声,把大棺撞动了五寸。关羽蛇仰了两尺头脸,抢天呼地哭道:
“富家狗洞窝在门噢
穷家狗洞咬在篷噢
哪有狗洞睡着水噢
水底狗洞养蛟龙噢
蛟龙本命是苍生噢
不是苍生哪会穷噢
老爷赌钱我赌命噢
草菅人命出天神噢
天神在天吃香火噢
天神保佑烧香人噢
老爷香火是白骨噢
白骨长出苍生坟噢
苍生夜夜见天神噢
天神不领苍生情噢
天打雷劈蛟龙笑噢
地上财主要留神噢”
整一个丧礼都醉倒,听得词的听词,听不得词的听调,听不得调的听风,听不得风的听雨,听不得雨的听心。谁都心神大恸,只看那血红的大棺也着了魔火一般,红焰青焰,敛光照影。
牙营长突然大梦初醒,跳起来叫道:“反了!反了!”他跳到关羽身后,猛地又是踏又是踩关羽屁股,滑了一跤,骂道:“反了!叫你反!叫你反!”
蒙县长可是天下古今都略知一二的人,就没听过台此高亢复又低昂的悲怆调子,眼睁睁看牙营长疯狂上去,踏那歌吟的苦命,冷不丁喝问:“干什么?”
牙营长吓了一跳。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又猛踏一脚。看那蛙爪着席子瑟瑟颤抖的关羽,风醒了三分,痛痛地叱道:“这是唱,唱牢调哇,水牢的调调哇!反了!”
蒙县长着实吃惊,他不是吃惊关羽反了,他是吃惊,这老蛮荒地上的水牢里能出这个调,这跟圣人奉为圭臬的《诗经》是同一口古气,有些意思,竟是风骚得很。蒙县长惊动那如痴如醉的民女阿蛇,说:“阿蛇大姐,这兄弟的一盆血快流光了,再不包不裹,要添一付棺材哦。”
先前威风八面的蛇理慌神,她下音膝跪那死者的大儿子,问:“家主,我还没听说过哭棺的会这么多调子,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罚了。”
那家主早就慌得颤抖不住,哆哆嗦嗦,道:“请,请巫师念个咒,算,算了。”
蛇得了家主的话,又神气起来,叫道:“请巫师过来。”
“巫师还在家吹鬼呢。”有人答道。
“请。”蛇喝道。
刚才答话的盐妇旋又过来答道:“今夜还不是主家送葬,巫师要坐轿的。”
“坐轿?”蛇大大咧咧瞟了一眼蒙县长的空轿,说:“蒙县长,借你轿子一下。”
“大胆!”牙营长听得明白盐妇的首领这是要抬蒙县长轿子去接巫师,蹦起来叫道:“大胆,谁敢动?老子毙喽!”
但有人敢动。谁?那个一直长跪的半个小人。但见小人从席上蹦起来,旋到牙营长跟前,把拖地的孝衣一甩,从露肚的腰上嗖地拉下一条长带子啪地劈在牙营长的脖上,回头钻进了棺头前的祭桌底去。
牙营长狗吠了一声,奇疼,仰,竟不能,甩,甩不脱,抓颈的手一时红了,颈脖滴血了,他叫鬼牵了一般,是低头跟绳头走。绳头卡在桌沿下,卡住了,牙营长只得垂首哀叫。
原来那绳是碎蚌壳和鱼刺串的防身之物,套了就套牢了,算是民女的杀手锏。
“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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