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良知不灭者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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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年后的一个雨天,我去采访蔡中田,他的小脚老伴儿为我倒了开水,又去忙乎别的去了。蔡中田木然地望着窗外的冷雨,心情沉重地说:“群众早没吃的了,上哪儿挖粮食哟,可不挖就交不了账呀。当时,只想着弄不出粮食对不起党,可咋就没想对不起老百姓呢?”
挖粮的任务一下达,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乡乡村村反响强烈。不少有良心的干部出于义愤,公开站出来说话。杨店管理区区长陈世轮有一副硬骨头,从不信邪,在放小麦高产卫星时,让他去验收,他公然拒绝。他拿着高产卫星田的麦子,说:“这麦子怎么会打那么多?”如今,他又忍不住了,公开站出来说:“群众一天三顿喝稀汤,哪里有粮食?再挖粮非出人命不可。”
刘宝河生产队队长周法全说:“还天天挖粮食哩,俺队是一根毛也没有了。”槐树大队四队宋作平说:“现在连红薯也吃不饱,人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出门都像有病一样,还挖粮食哩。”
但凡是站出来说真话的人,统统被批判得头破血流,有的被开除公职,有的被劳动改造。
全部家当:一床烂棉絮和几个破瓦瓮
没了粮食。
该挖走的全挖走了,该上缴的全上缴了,查岈山中的老百姓十屋九空,除却一床烂棉絮、几个破瓦瓮外,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曾经供人们“可着肚子吃”的大食堂,也已经米尽粮绝了,开始每天还能供应发黑的红薯面窝窝头,到了11月,食堂的大锅里只有稀稀的面汤了。记得儿时的儿歌:晌午的馍一个眼一个,黑夜的汤映月亮。每当大食堂开饭钟敲响,家家户户便派人拎了小瓦罐,到大食堂排队打饭。炊事员用大马勺,一点也不会多给。稀汤打回家里,全家谁也不敢动,先由长者用勺子把稠点的面糊捞给小孩子吃,大人们只能喝稀的。那面汤稀得映见人影,咸咸的,有一星半点儿的面条味,喝到碗底,才见有两三根泡烂的面条。
后来,连这咸汤也没有了。大食堂里每顿饭都熬一锅红薯叶,这是经过雨雪冻干的红薯叶,经过水熬软了,放上一点盐。炊事员想把谷糠用水淘淘,团成一团子,放在蒸笼里蒸。蒸熟的谷糠都散开了,吃的时候用手捧,扎嗓子眼儿,不喝水糠就送不下去,装进胃里扎得难受。可是,到拉屎时就难了,人憋得直叫,根本拉不出来屎。我同年的伙伴刘改明小名叫小山,小时候吃多了谷糠,拉不下来屎,疼得满地打滚,他娘让孩子撅起屁股,用手指从孩子的肛门里一点点往外抠,疼得小山头抵住墙大声惨叫。至今小山已是快40岁的人了,仍然又瘦又弱的样子,每当见到他,我就想起那惨叫的声音。
再后来,大食堂的烟囱终于不冒烟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们被饥饿逼得发疯般地寻找吃的东西,不管是人能吃不能吃的,统统被找来吃下肚去。干干的红薯叶子,吃了;喂牛的谷草,吃了;喂猪的糠,吃了;剥了玉米的玉米心,也被人们吃了;花生皮,磨碎吃了。人们大开吃戒,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偷饿死人人皆偷
遂平县文化局调研员、前查岈山公社团委书记曹新志说:“当时别说群众没吃的,干部也饿得发晕,我们在刘百川召开全县团委书记会,一个团委书记分两捧蒸熟的糠,吃着甜甜的,吃到肚里不是味儿。”
遂平县文化局文化股长梁永祥回忆说:“人们饿的见啥吃啥,屋里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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