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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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不知不觉的来了。
晚上,喜鹊窝里正高朋满座。这家西餐厅的布置相当高雅,窗上垂着玻璃珠子串成的窗帘,像一串串水珠。灯光柔和的照射着大厅,地上铺着红色地毯,一张张小方桌,上面有红格子的桌布,每张桌子上,还有个小小的烛杯,里面燃烧着荧荧然的烛光。客人们都很安静,细声的谈着话,静悄悄的进食,低低的笑。这儿的客人显然都属于上流社会,都衣着入时而举止文雅。当晚餐过后,他们会喝着咖啡,彼此安详的谈着话,听着那幽美的电子琴独奏,欣赏着那坐在琴后的女郎——披着一肩如云长发,穿着一件如轻烟软雾般的薄纱衣裳,白细细的脸庞,水盈盈的眼睛,带着浑身难绘难描的忧郁,如行云流水般奏出一支又一支的乐曲。
关若飞也坐在一个角落里。
他默默的坐在那不受注意的角落里,倾听着采芹的琴声,他听得专注而细心。他面前有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没有放糖,也没有加牛奶。他燃着一支烟,好像他的什么秘密被揭穿了。过了好久,他才对她说:
“不要学我。我的生命太贫乏,所以只有琴。你的生命应该是灿烂夺目的!”是的,那时,她的生命确实是灿烂夺目的。那时,乔书培还没有开始带同学来家里,“望霞阁”是他和乔书培两个人的小天地。后来,陈樵他们来了,那有小酒涡的女孩来了……“望霞阁”再也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了。甚至于,不是她的了,她常被满屋子的笑语挤出屋外,在满天的彩霞中迷失了自己。
她轻叹一声,想起最近刚流行的一支歌曲,名叫“别问黄昏”。若干年前,有支歌叫“问黄昏”,曾出过一阵风头,而这“别问黄昏”却更令她心有所动而感触良深。想到这支歌,她的手指下已不自禁的滑出了那支乐曲。她把麦克风移近唇边,开始轻弹浅唱。在一般西餐厅里,电子琴手都要唱一两支歌,当然,关若飞除外,他只弹琴而不唱歌,虽然他也有很好的歌喉。关若飞把自己深靠进椅子中,默默的注视着采芹,细细的捕捉着她的歌声,她唱得并不是第一流的,但是,她脸上有种遗世独立的神韵,有种出尘忘我的高华,有种若有所思的轻愁……使她的歌竟带着莫大的震撼力量,把他给捉住了,给撼动了。他倾听着那歌词:
“曾有过许多黄昏,我们在夕阳下低吟浅唱,
你收集了金色的阳光,
为我织了件梦的衣裳,
我再用朵朵彩霞,把衣裳点缀得金碧辉煌!
如今又到了黄昏,
我早已失去了那件衣裳,
金色的阳光依然一样,
夕阳也依旧光芒万丈,
我再用朵朵彩霞,只缀成片片断断的思量!
别问黄昏,黄昏昏黄,
它每日独来独往,管它那梦与衣裳!别问黄昏,黄昏昏黄,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别问黄昏,黄昏昏黄!
别问黄昏,黄昏昏黄!”
采芹的歌声低咽了下去,琴声也跟着抑低了,当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在大厅里,她那黑发的头在琴键上低俯了片刻。再抬起头来时,只有关若飞注意到她眼底的一丝泪光。她阖上了琴盖,收起乐谱,该她休息了。她可以休息半小时甚至一小时后,再登台去演奏。关若飞撕下了铺在桌上的一张菜单纸,在后面飞快的写了一行字:
“采芹,过来坐坐。请你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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