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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春梳洗不簪花(3)

第(2/3)节
只是轻叹:“臣妾怎敢有此奢望。”停了一歇,方觉察到,心中原来密密交织着渺茫的欢喜和得意。

    “妙莲,你知不知道,立一个皇后也不完全是我能够做主的。”他的面容那样冷静,声音却蓦然悲凉起来。他不看我,亦不要我的回答,兀自说下去:“要能单独铸一个铜人,才有资格被立为皇后。太皇太后铸成了,所以做了文成帝的皇后;我的母亲,却没有。她原本也是有资格做皇后的……”

    我默然,心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谁知道这铜人能做什么手脚?思绪一滞,背脊微微发凉。深闺中娇养的女子,谁知道如何铸铜人呢。也不是真的单独去铸铜人,身边总会有宦官侍从的……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心中忽然恍惚起来。拓跋宏是男子,是帝王,他不会懂邀宠女子的深曲机心。

    皇兴三年,他三岁,皇太子的地位一旦确立,他的生母李夫人便依祖制而自尽……拓跋宏即位后,追封生母为思皇后,以身后的哀荣来抚慰含恨而逝的母亲。他从不提起这段隐痛,亦不提三年前以同样原因而自尽的林妃——林妃后来被追封为贞皇后。

    拓跋宏只是平淡地陈述。那段岁月,曾有过的惊心动魄,都在他的微笑中被得体地掩藏起来。

    他说:“我即位时,只有五岁,眼看着父皇从御座上起身,一步一步地离去……”献文帝退位时,拓跋宏只有五岁。他在登基大典上嚎啕大哭,问他:何故至此?他回答:“只是不舍父皇离去罢了。”

    一边是太上皇,一边是太皇太后,各有各的权势所在,他夹在中间,年未弱冠,不知何去何从,竟连一丝天子威仪也无。甚至太皇太后宠幸的宦官都可以肆意诋毁他。他因此受了太皇太后的杖责,却也只是默默承受,连申辩都不可以有……

    轻风拂面,低沉的倾诉在长裙广袖的窸窸簌簌中时断时续。他自嘲道:“七个兄弟中,惟有我挨过太皇太后的板子。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却是咸阳王禧……”

    咸阳王拓跋禧,是他的二弟。拓跋宏缄了口。欲说还休的叹息声中,消泯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变故。他不愿重提,也无人敢提。我却敏感地知道,他十一岁,太皇太后囚禁了他三天三夜,外面冰天雪地,他只着单衣,水米不进……太皇太后想另立新君,咸阳王拓跋禧正是最适合的人选。若非穆泰、李冲那几位老臣的劝止,或许我今日嫁的君王,便是拓跋禧了。

    我凝目看他。微微地惊,心中却早已懂得,华美的风仪下其实是满目疮痍。也难怪,拓跋宏的少年老成中,总有隐隐约约的阴郁。

    我在这一刻,忽然体谅了姑姑当年的残忍。拓跋宏的早慧,无法不让人感到敬畏。尤其是对于一个只是暂时执掌权势的女人。我也蓦然明白,姑姑其实是妥协了。当她不得不放弃另立新君的打算时,实际上是向这个饱受饥寒而存活的孩子作出了让步。从此,拓跋宏的皇位,一如他的信念,根深蒂固。

    他本是明亮耀目的年轻男子,却又是深沉内敛的孤家寡人。

    我望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平静而至淡漠。终究忍不住伸出手去,他正好侧过身来,轻轻握住。我们之间,原来已经有了这样的亲昵与默契。心中又是一怔。用力握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手指,却暖不过来。

    “妙莲。”他轻声唤,恍若呢喃。初春的阳光只有淡漠的温暖,天际的云霞却有眩目的光亮。他额前的发,垂散下来,风飒飒地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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