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见锋是军人,但也是从底层一枪一炮拼过来的军人。他打了很多年的仗,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半数都成了死人;等杜见锋升到旅长这个位置,早就看惯了生死。杜见锋没当上旅长的时候,最擅长的一件事儿就是哄着新兵往前赶,他招呼的时候,和他一块儿的老兵们都抱着团儿的往后捎。新兵血都热,拿上枪就冲,也不管那点儿速成的战术动作,直接对着日军就开火。诚然,新兵的热血能报销很大一批日军,但自己往往也报销在对方的枪下。哲学上说万物从其产生,最后又复归于它。杜见锋不懂哲学,但他就觉得自己是为战争而生,最后也要死在战争里。他活得潇洒,新兵看他就跟看个兵痞头子一样,杜见锋人生中最值得炫耀的一件小事——这是他自己的开场白:「我来跟你们说一件小事」——就是他当年刚参军还没仨月,把一个欺负他们新兵的连长摁在地上打。连长被他打急了,掏出军刺就要招呼,杜见锋空手夺了军刺,一把就薅住了那个连长的头发,手往上一提,连长的脖子根儿都被他揪出了青筋;杜见锋把军刺顶在那根儿青筋上:「怎么着带尖儿的问问你的人,带着针线没有!老子这一刀挑下去,见了血我可他妈不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