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第(4/13)节
这街巷同内地的小市镇也没有太多不同。
我回我住的招待所,路过影剧院门前,里面不知是不是还在放电影,一盏明晃晃的电灯照着广告牌子上胸脯挺得高高的循眼招人的电影招贴画,片名大抵不是女人便是爱情。
我看时间还早,不想就回到搁着四张铺位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去,便转身到我来这里才结识的一位朋友家。他在大学里学的是考古,不知怎么弄到这地方来的,我没问。他也懒得诉说,他只说他横竖也不是博士。
按照他的观点,彝族主要在金沙江和它的支流推龚江流域,他们的始祖是羌人,在商周时代,中原奴隶制崩溃时他们的先人就逐渐南移到这里。战国秦楚争夺黔中,六祖分支便进一步南移到云南,彝文古籍《西南彝志》里都有记载,毋用置疑。但去年,他在草海边发现了旧石器时代一百多件石器,之后在同一地点又找到了新石器,磨制的形状和长江下游河姆渡出土的石器十分相似。邻近的赫草县,也发现栏干式建筑的遗址,因此他认为新石器时代,这里同百越先人的文化也有某种联系。
他见我来,以为我是来看石器的,便从小孩的床底下捧出整整一簸箕的石头。我们相望都笑了。
“我不是为石头来的,”我说。
“对,要紧的不是石头,来、来、来!”他立刻把一簸箕石头搁到门背后角落里,招呼他妻子:“拿酒来!”
我说我刚才喝过。他说:
“不要紧的,我这里你尽可以一醉方休,就在我这里下榻!”
他好像是四川人。听他这一口川音备加亲切,也同他说起川腔。他妻子立刻准备好了下酒的菜,那酒味也变得非常醇厚。他兴高采烈,高谈阔论,从鱼贩子卖的龙骨,其实是从草海的泥沼里挖出来的剑齿象的化石,谈到当地的干部,可以开一上午的会,研究要不要买一把算盘。
“买之前,还要用火烧一烧,看算盘珠子是牛角做的呢,还是木头染的色?”
“真货还是假货!”
我和他笑得死去活来,肚子都疼了,真是少有的快乐。
从他家出来,脚下有一种这高原上难得的轻快。我知道这酒喝得恰到好处,是我酒量的八成。事后我才记起,忘了从他那簸箕里检一块元谋人的后裔用过的石斧。他当时指着门后角落里那一簸箕的石头叫道:
“要多少尽管拿去,这可是我们祖传的法宝啊!”
21
她说她害怕老鼠,老鼠从楼板上跑过去的声音都让她害怕。她还怕蛇。这山里到处有蛇,她害怕花蛇从梁柱上吊下来,钻进她被子里,她要你紧紧抱住她,她说她害怕孤独。
她说她想听见你的声音,你的声音让她宽心。她还想把头枕在你的胳膊上,她就有了依靠。她要听你说话,继续说下去,不要间断,她就不寂寞。
她说她想听你给她讲故事,她想知道二大爷怎么霸占的破土匪从河边她家口绑架走的那姑娘。那姑娘又怎么顺从了二大爷变成土匪头子的看家婆。后来这二大爷又怎么反而把性命送在她手上?
她说她不要听城市里来的女孩子跳河的故事,不要讲那打捞上来的一丝不挂肿涨了的尸体,她不会再想自杀,她也不要听玩龙灯踩断肋骨的故事。她在医院手术室里血见得太多。她说她想听像朱花婆这样好玩的故事,但不准讲那些残暴的事。
她问你同别的姑娘有没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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