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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第(2/15)节
他人虽方正,却最喜谈天说笑话,所以饭后在他卧室或书房聚谈是常有的事。谈来谈去谈入正题,你一句他一句都是劝他打消原意的话,曾国藩方始明白,大家是有所为而来的,便静静地只是听着。

    反复譬解的道理都说完了,他才开口:“你们的话都有理,无奈不知我的苦心。决不回任的宗旨,是我深思熟虑所定下来的,今天我的心境如何且不说,执持原意,决不是负气。子密,我刚刚自己拟了一段话,你可以把它编排在奏稿里头。”

    说着,他从抽屉中取出一页纸来,交给钱应溥,大家围在一起看,只见他写的是:

    “若为将帅则辞之,若为封疆则就之,则是去危而就安,避难而就易。臣平日教训部曲,每以坚忍尽忠为法,以畏难取巧为戒;今因病离营,安居金陵衙署,涉迹取巧,与平日教人之言,自相矛盾,不特清议之交讥,亦恐为部曲所窃笑!臣内度病体,外度大义,轻减事权则可,竟回本任则不可。”

    部曲是不会窃笑的,不论湘军还是淮军,谁不知道“大帅”的为人?至于清议交议,或恐不免,然则为来为去为的是他真道学的名声。曾纪鸿心想,义正辞严的话,正面来辩,徒劳无功,得要走一走偏锋。

    “爸爸!”他说:“儿子觉得‘每以坚忍尽忠为法’这句话,似乎还有斟酌的余地。”

    曾国藩最喜欢儿子跟他谈论文字学问,虽有辩驳,不以为忤。他的教子,亦是因人而施,老二纪鸿的格局不如老大纪泽宽宏,所以每每教他,作文“总须将气势展得开,笔仗使得强,才不至于束缚拘滞”。现在明明一段说理圆满的文章,却道有瑕疵可摘,这就是平地起楼台,“笔仗使得强”,正见得他已有进境,所以欣然问道:“如何欠斟酌,你倒说个道理我听听!”

    说完,便是半望空中,慢捻胡须,大有侧耳细听的样子,这使得曾纪鸿倒有些紧张了,略想一想,大着胆说:“忧谗畏讥,似非‘坚忍’,而‘尽忠’亦不在不避艰危。朝廷为地择人,照儿子的看法,在后路筹饷,亦并不比在前方打仗容易。”

    曾国藩点着头笑了:“前面的意思还不错。可惜后面露了马脚。所以你须切记,”他正一正脸色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强以为知,立论就会站不住脚。你说朝廷为地择人,意思是要我回任去替李少荃筹饷,这就是你少不更事,说了外行话!李少荃用得着我替他去筹饷吗?”

    这句话一说,所有的幕友,都浮现了会心的微笑;最年轻的李鸿裔,说话比较率直,“大帅的话真是一针见血。”他说,“不过大帅‘自愿以闲员留营效力’,李宫保怕不肯来!有位‘太上钦差太臣’在,如何办事?”

    “不错!这就是我的苦心。”曾国藩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们去想一想我十一月初二的折子,是如何说法?就不难体会。照日子算,发这个回任上谕的时候,还没有看到我的折子,现在当然看到了,所以再辞一辞,大概天意可回!”

    这样一点穿,无不恍然大悟,也无不感动!十一月初二的那个奏折,主旨在申论“统兵大员,非身任督抚,有理财之权者,军饷必不能应手,士卒即难用命,”接着又说:行军太钝,精力日衰,等病体稍痊,“约腊尾春初入京陛见,”意思就是保李鸿章实授两江总督充任剿捻的钦差大臣——照此看来,八月间奏请“饬令李鸿章带两江总督关防出驻徐州,会办军务”,便是有意让他先成为“统兵大员”,好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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