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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将与死亡场告别时

第(1/5)节
    一

    在我们的人正不断死亡时,中央考察团又来了,宣布第二批摘去“右派分子”帽子的名单。

    这次摘帽大会我没去,因为我已彻底失望。什么“老同志”。“老战友”,除了整人的而外,绝大多数的人,只不过在人人自危的氛围中,明哲保身而已,没有一个敢于为了真理而仗义执言的。我甘愿以过去也有过军衔军籍的身份,混在一批来自中央军委各系统的准备长留北大荒的“老右”里,悄悄地呆在一分场第二生产队。

    我感到这个生产队的干部职工还比较讲人道,将来把我的大女儿青青接来,在这儿安家落户也不错。

    但是,我这个海市蜃楼的梦想迅即幻灭。中央考察团准备召开第二次大会,宣布中央各部门“右派”的去向时,终于发现应到一分场场部集中的人群中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新华社的戴煌”。于是一分场党委立即给第二生产队打来了电话:“让戴煌赶快打起铺盖到分场部报到!”

    这样,我只好打起行李,搭乘第二生产队去分场部拉东西的马车,来到了分场部,并立即参加了中央考察团宣布去向的大会。

    也许因为这时候中苏之间的大裂痕已不可弥补,或许还要加上农场对我们这批人暴虐太甚,死亡现象太严重,所以,考察团宣布,除军委系统的人员外,凡属中央各部门的“右派”不论摘帽与否,一律离开这距离乌苏里江太近的各个农场。有的将去北大荒别的地方,有的将去哈尔滨以北即将开发的大庆油田,有的分赴全国各省市,极少数人回北京原机关。回北京原机关的人又分两大类:表现尚可的,重新分配工作;表现特别不好的,将由原机关加重处罚。

    使我并不感到意外的是,考察团负责人在大会上明确宣布:“戴煌就是这种‘表现特别不好’的一个。”

    这并非只是嘴上说说。在发给我们回原机关的行政介绍信上,就是这样区分得明明白白的。比如同样都回新华社,方约同志的信上写着“回原部分配”,而我的信上却没有“分配”二字,只有“回原部”,下面还点了几个小点儿,真是意味深长。

    但是不论如何,对绝大多数难友来说,只要还留有半条命离开这死亡之海,也无异于这种悲惨人生中之一大幸。

    二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这两年零八个月的残酷流放,给大家精神上和肉体上留下的深重创伤,是永远不可修复的。就在考察团宣布了各人去向的那一天,已被摘了帽子的全身已“三度浮肿”的郭冠军——就是刚到北大荒时给北京的妻子娜塔莎精心撰写《完达山书简》的那位年轻人,白天还像范进中举似地逢人就说“我摘帽了,快回北京了!我摘帽了,快回北京了”,到夜里就在自己的被窝里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这是人间的又一悲剧!

    这位青年相貌英俊,富有才华,在大学读书时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毕业时被分配到国家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做俄文翻译。由于他的俄语相当流利,曾陪同著名诗人田间访问过苏联。

    在访问期间,他结识了苏联文化部的中文翻译娜塔莎。两人一见钟情,感情甚笃,娜塔莎竟辞别了父母,跟着郭冠军来到了北京并结为伉俪。郭冠军被打成“右派”时,娜塔莎刚刚生下一子。郭冠军将被流放北大荒时,娜塔莎要像“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们那样,带着不满周岁的儿子跟随郭冠军到北大荒流放。郭冠军不忍自己的妻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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