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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能安安心心缓口气了。他要半天才缓过来。匀下气息,呆也发完了,太阳从绒绒一团变得有些刺眼的时候,他才从竹筐里取出一块馒头或是发面糕,就着军水壶里的凉水吃下去,这才算吃过了早餐。夏天好些,到了冬天,水就冷得直冰胃,他的胃病就是那时侯养起来的。
用过早饭,叶凉通常会再坐上个把分钟,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什么也不想,配合起脸上的表情这么茫然一阵,就又该上路了。
一直走,边走边收。两年了,这条路上哪户人家采松脂哪户人家不采他早就烂熟于心,凭惯性走下去,凭惯性支撑,只是渐渐满起来的松脂的重量感让他有些吃不消。中午,叶凉会歇在牛头山下的一个小村庄,村边有条溪经过,若是正当时令,走累了的叶凉要卷起裤管踩入溪水里好好清凉一把,从山上流下的水带了一路的凉意冰得叶凉眯起眼——这个时候,你看他,那才是他那个年岁人该有的表情啊。
午饭是这样的,庄户人家心都善,十几家人轮着每天供他一碗滚烫的粥水,米是不多,不过干粮泡进去,水分吸足,松松软软,先小饮一口粥水,再慢慢舀起散了的馒头或发糕,一口一口吃下去,实在是暖。胃暖,肚暖,一身暖。一碗热粥水,两块发面糕,叶凉的幸福就有了。尽管这幸福总有股去不掉的猪食味。
最后总要剩下两个馒头或是发糕,那是留到晚上的。
可到了晚上,他就累得直不起腰骨,饭吃不进,水喝不下。倒头栽在床上却怎么也等不来一场安稳觉。每每在这时候他要想起他阿公(祖父)——淋了场雨后,开始咳嗽,间歇性的,微微咳几声,后来就“吭吭”地咳,仿若东逝流水,不舍昼夜,常常咳得一家人牵肠挂肚提心吊胆。以为是伤风感冒,吃山豆根、吃川贝、吃几多都不管用。终于有天在噎红薯的时候哽住,送到医院一查,食道癌晚期。医到无钱医便抬回家,一家人守着,看他瘦成一刀的脸憋出一脸虚汗,看他被胸腹间的积水压得哀哀叫唤,看他渐渐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到最后看他张大嘴巴,从上半夜喘到下半夜,声如孤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浑身精湿,大便失禁,指甲乌青,死相极惨淡。
叶凉带着他阿公惨淡的死相跌入睡眠,累得连梦都没有。
叶凉没什么梦做,但一梦起来就是噩梦。地上爬的,天上下的,都是一团团的蛇。他站在梦中间一动不敢动。那些蛇爬向他,他怕,竟用一块大木板把那堆蛇拍成扁平一叶,又放火烧,以为从此太平,没想到那变成一叶的一堆蛇竟抽成一个人,焦黑的面目,是谁呢……
脸从一片焦黑里浮上来了。
面熟……
他想起来了……
那面目拼图一般,一块块完整起来,他总在拼到最后一块时就醒,一身湿冷的汗。不敢再睡下去,可“累”附在他的每根骨头上,睡与不睡都不由自主。所以叶凉宁愿不要梦。
但梦累积太多了,它一来就像是种补偿,暴雨倾盆,不依不饶。它会把他准备带到坟墓里去的东西挖出来,丢得到处都是,任它们扯着他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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