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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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他比常人有着更为丰富的想像力。他用沿途敲打的手杖,帮助我们恢复了对远古事物的记忆。这个清贫的神,却是记忆的富翁。他影响了后来的一系列大师。甚至歌德的《浮士德》,都虚拟了浮士德与古希腊的绝代佳人海伦结婚——以象征作者本人所憧憬的“德意志精神文化与古典文化之融合”。如果说海伦被视为希腊文化艺术的象征,那么荷马本人,则更是那段古老文明的守护神。
可以说,荷马一直活到二十世纪。就像《伊利亚特》里的海伦曾经蛊惑过歌德所塑造的浮士德,《奥德赛》里那位冒险倾听过海妖塞壬歌声的古希腊英雄,又经过变形出现在现代文学大师乔伊斯的笔下。不管是海伦还是奥德修斯,都是荷马所创造的属于美学与神话领域的符号,都有着荷马本人的影子。同时也寄托着他对女性美与男性美的最高理想。乔伊斯之所以用《尤利西斯》为题来撰写自己的作品,似乎在强调和奥德修斯(即尤利西斯)的颠簸的经历,仍然在许多现代人(譬如他的主人公,都柏林某报馆的广告业务承揽员列奥波尔德勃鲁姆)身上重复着。有人分析:“乔伊斯把勃鲁姆和德达路斯的邂逅看成是奥德修斯和他的儿子忒勒玛科斯的重逢,勃鲁姆的妻子莫莱,这个现代的珀涅罗珀(奥德修斯的妻子),是个淫荡的标本。勃鲁姆则是人的天性的体现者。如果说古希腊的奥德修斯为维护家庭关系的斗争取得了成果,那么勃鲁姆夫妇关系则体现着现代家庭纽带的断裂,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崩溃。”
在乔伊斯的校旱中,尤利西斯不仅遇见新的问题,而且不可阻挠地陷入新的窘境。只不过他在海上漂流十年方得回家的传奇,已浓缩在都柏林人勃鲁姆在1904年6月16日(他的生日)那一整天混乱无序的生活里了。乔伊斯借用勃鲁姆这一天荒诞的经历,来象征人类发展的历史。用瞬间来表现永恒,这是乔伊斯的魄力。有趣的是,他写作《尤利西斯》也整整用了八年时间(自1914年至1921年),不知这算是奥德修斯那跨度长达十年的精神流浪的重复呢,还是其延续?我想,乔伊斯在创作过程中肯定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深刻地体会到了奥德修斯的艰辛,他的孤独,他的空虚,他的期待与他的绝望,而这种种感觉,包括悲悯与怜恤,绝对也在荷马的内心发生过、翻卷过。乔伊斯下意识地成为了荷马的替身。但说实话,我更乐意把这一切想像为荷马的复活。
奥德修斯的形象,从荷马的诗篇里转移到乔伊斯的校旱中,他那构成古希腊神话极重要的一部分的长途旅行,又借助于乔伊斯的笔而持续着,而延长了。当然这首先要感谢荷马,这史前的老诗人,堪称是最古老的预言家,估计他早预感到奥德修斯将有无数的后代(他的痛苦与寂寞是会遗传的),正如自己也会有众多的传人。荷马史诗里的奥德修斯是文学中最早出现的旅行家(而且他经历的是还乡的旅行)。然后才有了《神曲》里的但丁、浮士德、堂吉诃德、马可波罗与徐霞客。我把荷马的这一部名著看作古典主义的游记。然而到了乔伊斯塑造的勃鲁姆身上,旅行家的身份变得可疑了,他一日之内在都柏林大街小巷经历的旅行,也变得荒诞不经了。
《尤利西斯》里有一句人物的独白:“历史是一场噩梦,我想要从中醒过来。”说得多么沮丧,但也确实精彩。它令我联想到了《奥德赛》里的名言:“神编织不幸,以便人类的后代歌唱。”终于,出现了拒绝歌唱而渴望苏醒的对人类历史持不合作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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