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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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成
金世成,长山人,素不检。忽出家作头陀,类颠,啖不洁以为美。犬羊遗秽
于前,辄伏啖之。自号为佛。愚民妇异其所为,执弟子礼者以万千计。金诃使食
矢,无敢违者。创殿阁,所费不资,人咸乐输之。邑令南公恶其怪,执而笞之,
使修圣庙。门人竞相告曰:“佛遭难!”争募救之。宫殿旬月而成,其金钱之集,
尤捷于酷吏之追呼也。
异史氏曰:“予闻金道人,人皆就其名而呼之,谓为‘今世成佛’。品至啖
秽,极矣。笞之不足辱,罚之适有济,南令公处法何良也!然学宫圮而烦妖道,
亦士大夫之羞矣。”
○董生
董生,字遐思,青州之西鄙人。冬月薄暮,展被于榻而炽炭焉。方将篝灯,
适友人招饮,遂扃户去。至友人所,坐有医人,善太素脉,遍诊诸客。末顾王生
九思及董曰:“余阅人多矣,脉之奇无如两君者。贵脉而有贱兆,寿脉而有促征。
此非鄙人所敢知也。然而董君实甚。”共惊问之。曰:“某至此亦穷于术,未敢
臆决。愿两君自慎之。”二人初闻甚骇,既以模棱语,置不为意。
半夜,董归,见斋门虚掩,大疑。醺中自忆,必去时忙促,故忘扃键。入室,
未遑爇火,先以手入衾中,探其温否。才一探入,腻有卧人。大惊,敛手。急火
之,竟为姝丽,韶颜稚齿,神仙不殊。狂喜。戏探下体,则毛尾修然。大惧,欲
遁。女已醒,出手捉生臂,问:“君何往?”董益惧,战栗哀求,愿乞怜恕。女
笑曰:“何所见而畏我?”董曰:“我不畏首而畏尾。”女又笑曰:“君误矣。
尾于何有?”引董手,强使复探,则髀肉如脂,尻骨童童。笑曰:“何如?醉态
蒙眬,不知伊何,遂诬妄若此。”董固喜其丽,至此益惑,反自咎适然之错,
然疑其所来无因。女曰:“君不忆东邻之黄发女乎?屈指移居者,已十年矣。尔
时我未笄,君垂髫也。”董恍然曰:“卿周氏之阿琐耶?”女曰:“是矣。”董
曰:“卿言之,我仿佛忆之。十年不见,遂苗条如此。然何遽能来?”女曰:
“妾适痴郎四五年,翁姑相继逝,又不幸为文君。剩妾一身,茕无所依。忆孩时
相识者惟君,故来相见就。入门已暮,邀饮者适至,遂潜隐以待君归。待之既久,
足冰肌粟,故借被以自温耳,幸勿见疑。”董喜,解衣共寝,意殊自得。月余,
渐羸瘦,家人怪问,辄言不自知。久之,面目益支离,乃惧,复造善脉者诊之。
医曰:“此妖脉也。前日之死征验矣,疾不可为也。”董大哭,不去,医不得已,
为之针手灸脐,而赠以药。嘱曰:“如有所遇,力绝之。”董亦自危。既归,女
笑要之。怫然曰:“勿复相纠缠,我行且死!”走不顾。女大惭,亦怒曰:“汝
尚欲生耶!”至夜,董服药独寝,甫交睫,梦与女交,醒已遗矣。益恐,移寝于
内,妻子夹守之。梦如故,窥女子已失所在。积数日,董吐血斗余而死。
王九思在斋中,见一女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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