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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灰灰菜

第(1/2)节
    临近春节,家里人都觉得外婆时日无多,就打电话给她远嫁徐州沛县的三女儿,让她回来陪母亲渡过最后一段时间,路途遥远,早作准备,避免见不上最后一面。

    外婆无儿,育有六个女儿,夭折一个,剩下五个安好得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我的母亲是外婆的大女儿,父亲是倒插门的女婿,除三女儿嫁得最远,其余三女都嫁在本县。外公年轻时虽是没多大本事,但是在养育五个女儿的事情上却并不含糊。外婆刚出嫁不久,就被公公婆婆要求分了家,带着两个一对双胞胎女儿与外公独自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房里生活,后来又陆续生了三个女儿。家中没有劳力,靠挣工分是养不活一家七口的,外公就开始做生意。外公每每讲起供养母亲姊妹们的事情都显得格外自豪,这是他一辈子做过最成功最了不起的事情。而他从事过的生意也是五花八门,自己印过长牌,倒换过花生瓜子儿,批发过水果,编过竹椅,好像还买卖过叶子烟,钱自然是没有挣着,但好歹强过挣工分,最后也算熬过来了,五个女儿健健康康的长大。

    外婆留守家里,家中粗细活全凭一双手,干的事情看不见累,却是最劳累。吃食也是饱一顿饿一顿,里里外外的忙。家中没了米,天麻麻亮就背着女儿走大半天的路去婆家借粮食,借了粮食又借着月光赶回家,家里还有几口人等着张口吃饭。不光是缺粮食,连烧火做饭的柴火都缺,家门前2里路远的红崖子山上,连落叶都被人捞个干净,整座丘陵上的树木就像秃子头上还剩下的几根未掉干净的毛。所以外婆一辈子都爱柴,每年收获了油菜籽,秸秆是一根儿也舍不得丢,等麦子都晒干入了仓,油菜籽都榨成了油,秧苗都活正了,她便搬一条小板凳扯上一把干谷草,把三两根秸秆重叠着折断,用干谷草捆成一寸长短的柴草把子,能供家里烧个对年。那时候就落下了支气管炎、风湿的病根,都是累的。老年以后,外婆常年咳嗽哮喘,晚间她睡在床上,隔墙都能听见她粗重的呼吸。隔三岔五就吃西药丸子,中草药是从未间断。久病成医,外婆时长自己去寻些药草回来晒干,自己煎服。我们家的墙壁上和柱子上挂满了晒干的藿香、陈皮、青蒿等常见草药。外婆自己也种了许多能入药的花草,瓷盆里养着芦荟和仙人掌,塑料桶里栽一株龙舌兰或茉莉花,门口那块自留地也被外婆拾掇得郁郁葱葱,花繁叶茂,尤其是外婆称之为“灰灰菜”的野菜,遍地都是,至今我也不知道其学名是什么。

    灰灰菜是一种茎叶肥厚的野菜,叶子宽大,没有绒毛,外婆说能止咳。灰灰菜必须和肥猪肉一起炖,把叶子炖到耙软,才最爽口嫩滑。我尝试过把其与猪瘦肉或猪心,又或者鸡鸭一起炖,都不尽人意。还非得是肥猪肉,但是汤汁喝起来却并不觉油腻,叶子有一种野菜独有的味道,吃不惯的人会觉得难以下咽,有怪味儿,不过多数人还是吃得惯的。灰灰菜是外婆从别处移栽回来的,起先只有稀稀寥廖几株,后来就串得到处都是。我不曾在村子里的别处见过灰灰菜的踪迹,去过的更远一点的地方也没见过,带过一些到成都,朋友们多数吃得惯,但是也都说没见过。外婆在的时候,灰灰菜一到冬天就全部枯萎,春天一到又在原位复生,好似跟外婆有约定。可惜的是,自从外婆离去以后,灰灰菜也相继绝迹,就连小姨移栽回去的几株,先前长得甚是茂盛,后来也枯萎败去。

    至此,我再也没有发现过灰灰菜的踪迹,我知道它并不是什么稀罕珍贵的物种,可能在某些地方,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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