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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紫色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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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肿瘤缩回了眼内。不过,由于治疗过晚,病孩还是死了。

    我注意到她言谈中从不说"放疗",只说"烤电",还说"烤烤电就舒服了",说时带着很亲切的意味,给人一种温暖无害的感觉,仿佛闻到了刚出炉的烤面包的香味。

    给妞妞灌了一勺速效安眠药水,她已入睡。但是,为了把她摆成所需要的姿势,还是费了一些劲儿。一开始,主任让人搬来一只木盒,形似小棺材,是从前某个病孩的家长特意制作,用后弃留的。我们在木盒里铺上妞妞的被褥,一边铺,我一边想到那个病孩一定已经死去,这只为放疗制作的木盒的真正含义就是小棺材,妞妞也必将死去,而我们如同那个病孩的家长一样也必须经历眼前这个步骤,就像执行一种死亡的预备仪式。然而,当我们试图把已经入睡的妞妞安置在这个木盒里时,她突然挣扎反抗,继而大哭起来。我们只好放弃这只她所拒绝的木盒,直接把她放在放疗台上。妞妞太敏感,在睡梦中仍然不安动弹了一阵,但终于躺成所需要的正卧位了。

    主任安排好以后,低喊了声:"快跑!"大家便跟随她跑步从现场撤离。

    一次又一次,只有妞妞独自留在那间空旷的放疗室里。从荧光屏上可以看到她那暴露在调射线直接照射下的小身子是那样孤立无助,充满凄凉之意。我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始终悬着一颗心。她稍一动弹,这颗心仿佛就要从喉咙滚出。我怕辐射会照偏,怕她那没有遮拦的小身子会从放疗台上翻落。照射只持续了几分钟,可是我觉得那么漫长。照射一结束,我便飞奔回她身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如同经历了一回生离死别。

    北京医院对面有一个公园,放疗期间,我们经常带妞妞在那里逗留,有时是放疗前等她入睡,有时是放疗后等车来接。

    这天放疗完毕,我们又带妞妞在公园里玩。她大约感觉到了树香、鸟鸣和新鲜的空气,渐渐从治疗的委靡中活泼起来。为了逗她高兴,我抱着她沿小山坡的石阶奔跑下来。她喜欢由此产生的快速的坠落感,那样快活,格格大笑,还不停地喊叫:"跑,跑!"

    我们正这样高兴地嬉玩着,我听见一个母亲对她的孩子解释道:"那是个瞎子,你没看见她一只眼睛全是白的?"

    我的心被突然刺了一下。我怀里的妞妞,脸上画着紫色标记,由于辐射的伤害,睫毛已渐渐脱落,两只眼睛明显缩小,模样儿整个变了。我想起这些天她坐在床上玩玩具的模样,坐得端端正正的,眼窝塌陷,眼睛朝上翻,小手朝下一件件摸索玩具,的确完全是盲人的神态了。

    六

    黄昏,我们从下榻的卧佛寺饭店出来,沿山问小道散步,在一片水泊旁停住了。这是樱桃沟上游的一个小水库,堤坝一侧有一个小平台。一年前,我们带妞妞来玩,我和雨儿下水游泳,阿珍带着妞妞就坐在这个小平台上。

    那是做完放疗后不久,妞妞瘦了,脸色发黄,但病情稳定,精神很好。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出远门,在外面过夜。本来担心她不适应陌生的环境,结果吃睡都顺当,平安无事。她显然喜欢野外,很兴奋,在雨儿怀里话语不断,大用最高级,山谷林间回荡着她的甜亮的嗓音:"舒服极了!""好吃极了!""好听极了!…'好极了!"……

    雨儿指一指小平台,说:"真像梦一样。"

    有两个人在平台边垂钓。我转过身,把目光投向堤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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