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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穷苦人家并没有什么客房,好在此时正是种棉插秧的农忙时节,宋伯的长子整日住在田头,西边便空出一间厢房来。祖孙两个略打扫了一下,又在土炕上铺了张新的被单,以供二人暂宿。
云随风把曲清商放在炕上,让他向右侧卧着,顺手拿过一个枕头来垫在腰后,以免他在昏睡中翻身压到伤口。之前为了拔箭,曲清商身上染血的黑衫被褪到了腰间,此刻也没拉上,露出惨白赤裸的胸膛。云随风并不打算为他收拾,手收回来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曲清商松松垮垮散开的衣襟里,露出一叠纸的一角。云随风下意识地想要去拿,却又生生顿住,扭头仔细端详曲清商的睡颜,确认他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叠纸抽了出来。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云随风本就心虚,居然被惊得一跳。原来他这么一抽,将同样藏在内袋中的那块玉牌也带了出来。
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莹润剔透、雕工精致,正面是一个篆体的“定”字,背面则是复杂的盘龙纹样。纯阳宫寂寞苦寒,在他年幼之时的无数个夜晚,都曾摩挲着这块玉牌,遥想自己不知身在何方的家人。然而也正是这块玉牌,才害他陷入如今的境地。
云随风心情复杂地将玉牌捧在手心看了半晌,方才去屋角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确认不会留下任何印记之后,走到桌旁,把那叠纸慢慢展开。
纸上大半都浸了血,正是这几日里曲清商一有机会就拿出来写写画画的那一摞。最大的那张似是用桦皮纸制成,仔仔细细鞣了白蜡进去,上面的字迹仍是清清楚楚,似是某种机关图纸。而另外几张像是演算的纸片,则染了血迹又浸了汗水,变得绵软发黏,炭笔画出的线条也模糊不清。
籍着油灯微弱的光线,那图纸上绘着长长一条路,当中几处机关,不知是暗道还是走廊。末端尽头是一座圆台,四周围绕着八根柱子,密集的线条连接其间。另外几张纸上则详尽地绘出圆台与柱子的构造,八根柱子外形一致,内中机括却是各有千秋;上有细若蝇头的字迹批注,已经洇成黑漆漆的一片。云随风擎着油灯又凑近了些,勉强辨认出类似阴阳爻的短线,想来这八柱是以八卦形态排列的,然而他又在纸张角落里看到一个“八”字被划去,旁边写了个“九”字。
云随风自认熟知各种阵法,图纸虽残破不堪,他仍能看出其中暗藏了不少玄机,而那些模糊的批注总是与他的思路不谋而合,随即又一一否定,推陈出新,他一时间竟看得入了迷。
忽然一个念头浇醒了他——这机关在哪里,又是做什么用的?
恶人谷地势险峻,内中卧虎藏龙,有此机关密道并不奇怪。而而如今江湖上最大的一桩事,便是朝廷军队与江湖各大门派正合力筹谋攻打恶人谷。曲清商设计擒他、神策军急于将几人灭口,估计都与此事脱不开干系。这图纸上绘着的、如此奇诡又繁难的机关阵法,在不远的将来,恐怕会成为威胁正道群侠的重大阻碍。
他将能辨认出的所有图形与文字默背在心,把图纸依原样叠好,犹豫了一下,并着玉牌一起,放回曲清商半敞的衣襟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隔壁的大屋里,祖孙二人都已经睡了。云随风将自己染满血迹的道袍脱下,团成一团扔在墙角,换上宋伯刚刚送来的短打,又用一块麻布将长剑裹起负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院中果然有血,云随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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